「你如果要繼續追捕夏倫可以立即離去。」我說。「我照顧得了自己,留一套神父衣服給我便行了。」
「我就是要逮住夏倫才把你帶在身邊。」神父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槍傷過它,它不論用任何手段也會找你報復,這是吸血鬼野性的本能,它已記憶了你的氣味,你逃不了。」
一想到必定會跟那邪惡的混球再見面,我又忍不住冒起雞皮疙瘩。
(續)……剛才發生的事情太奇妙了。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平復心情把它記下來。
吃完晚餐後,蘇託蘭神父從浴室端了一小杯帶著奇怪腥味的藥水給我。
我點點頭把它喝下了。
要用文字來形容喝下這杯藥水後的感覺實在太困難了。除了暈眩外,我感到彷彿可以用眼睛看見自己的內臟。
幽暗、溫暖的內臟裡,我看見一點稀微的光。我定定地凝視那光點,感到無上的暢快,就像一道把我封鎖了二十八年的厚重大門忽然開啟了一線,全身輕輕鬆鬆,肋骨的痛楚也減緩了,一心只期待那光點繼續變亮、變大。
但我失望了。光點越來越小,最後隱沒在黑暗中,視覺也返回了這間狹小的旅館房間。
然後我感覺口渴極了。
我質問神父是不是給我喝了什麼迷幻藥。
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問話,神情呆滯。我瞧見他左手指間掉下了一小片棉花,無名指頭有一道剛割破不久的殷紅創口。
蘇託蘭再次檢查我的眼睛跟牙齒,他接著搖搖頭。
「上帝啊!」他看著我的眼神中帶著驚疑。「你究竟是什麼?」
他問的話與夏倫一模一樣。
我究竟是什麼?
神父頹然坐在床邊。
「等你能夠行走後,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問他是誰。
他只說:
「希望他還沒有死。」
恆溫室·聖餐餅·心經
十月十一日 德薩斯州 達拉斯
每一次經過吹塵室和紫外線照射消毒室時,克里夫·麥龍都不期然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減弱了一點。他始終認為這房間內充溢了死亡氣息。
鋼門開啟。五名全身罩著白色密封衣的醫生正在監控一大堆器械儀表。麥龍不必看也知道,儀表指標和綠螢幕上的發光線都顯示,病人的生理機能在不斷衰退。
令麥龍意外的是,荷西·達金也在這裡。
——這個黑鬼來幹什麼?
達金從椅子站起來,向麥龍微微點頭。「你好,副總裁。」麥龍聽出達金語氣中毫無友善或尊敬之意。
麥龍沒有直接問話,而以一貫的傲慢眼神上下掃視達金,彷彿正拿著刀子找尋戳下去的最佳部位。
「主席召我來跟他談話。」達金毫不在意地微笑,末後還加上針刺般的一句:「是有關幾天前的事。」
麥龍雖在極力掩飾內心的緊張,鼻翼仍禁不住顫動。
瞧向監控室的巨大玻璃幕。
玻璃後的無菌恆溫室中,一個瘦得跟骷髏已沒有多少分別的老人躺在床上,被單下伸延出各種顏色的喉管和電線。老人臉上浮現斑塊和腫瘤,雙眼卻睜得明亮,斜斜瞪住隔著玻璃幕的麥龍。
麥龍知道這個衰弱的老人只要還清醒,便能揮揮手撼動華爾街股市,也能動動小指頭把他這個副總裁彈到垃圾堆中。
查理斯·庫爾登。庫爾登菸草公司創辦人及現任董事會主席。
「麥龍!」透過麥克風,庫爾登仍聲如洪鐘。「你他媽的搞垮了這件事!你這臭雜種,母狗養的!」
麥龍屏住呼吸。「十分抱歉,主席。是巴澤那小子太不小心——」
「省掉解釋的力氣吧!」庫爾登呼喝。「最初不是說你僱用的專家萬無一失嗎?狗屎!要不是你他媽的堅持親手幹,而交給達金繼續料理的話,『那東西』一早就到手了!」
麥龍從玻璃的反映中瞥見達金的微笑。
「我們還能抓『它』回來……『它』走不遠的,我會出動所有可靠的私家偵探——」
「我不想再被你搞垮一次!我沒時間了。」庫爾登的眼神像要吃掉麥龍一般。「從這次的事件我確定了:那『東西』不是普通人物能夠捕捉的。」
麥龍無言。
「達金。」庫爾登的聲音瞬間柔和下來。「你是怎麼獲得漢密爾頓的情報的?」
達金神情嚴肅地站立,頭頸呈微妙的優美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