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脾氣,回宮後眼睛便不那麼舒坦。
可那會兒娘娘竟然連奴婢也沒有告訴,只說自己是盲了眼睛,皇上卻是……皇上卻是盲了心。奴婢愚鈍,以為娘娘只是氣頭上說些喪氣的話,竟不想娘娘的眼睛真真兒就……還是忽然有一日,奴婢奉茶給貴妃娘娘,娘娘眼睛看不見,摸茶盞的時候,被滾燙的銅壺燙傷了小指,奴婢這才發覺不對勁。
當時,奴婢只覺得不好,想要請御醫,可貴妃娘娘怎麼都不肯。讓奴婢回皇后說自己抱恙,還將請進宮的御醫涼在偏殿飲茶,空開幾個滋補的方子糊弄過去。可那些藥,貴妃一口也沒有碰過。奴婢害怕極了,可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貴妃不許奴婢稟明皇上,怕皇上病中不安心,也怕皇后娘娘記掛著更添勞碌……”
蘭昕緩緩的站起來,愁容不減:“也是本宮疏忽了。暫且不說這些了,你先回宮去伺候著。想來貴妃這會兒最想見的便是皇上,皇上在,她也不好不肯瞧病。本宮明日一早再去探望。”
“是,多謝皇后娘娘。”碧瀾知道,對於貴妃來說,這會兒最想見也唯一想見的只有皇上。而皇后去與不去,根本都不要緊。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求皇后不去,倒是皇后心如明鏡,不去討這個沒趣。
“娘娘您不去瞧一瞧麼?”索瀾吩咐了小侯子跑腿回來,見碧瀾已經行色匆匆的離開,而皇后唯有半點動作,不禁有些奇怪。“皇上擔憂貴妃的身子,娘娘即便不想去,也總是要做一做情面。”
蘭昕輕緩一笑,慢慢的垂下眼瞼:“若是從前,本宮一定會去。可如今,本宮與皇上推心置腹,再沒有那麼多心思。只要皇上能好好陪一陪貴妃,本宮也能安慰一些。倒是有一個地方,你不得不陪我走一遭了。”
這些天,蘭昕一直不想提起這個人,不想想起有關她的種種,可偏就是她的惡劣影響一直沒有消亡。真真兒是到什麼時候都不讓人省心的。
“娘娘是說,您想去鍾粹宮?”索瀾伺候皇后這些時候,自然能猜到一些主子的心思。“可是這會兒去,怕不好吧。純妃的胎本就不穩固,她自己保不住也無關緊要。若是皇后娘娘您去過,純妃的胎才保不住,豈非……奴婢想,以純妃的心思,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不會。”蘭昕篤定不已:“純妃就是指望著她腹中的骨肉復寵,漫說本宮不會做什麼了,即便真的做了什麼,她也會拼盡全力護住這個孩子。否則,她哪裡還能安安穩穩的住在鍾粹宮。”
索瀾見皇后如此肯定,也不再多說什麼勸阻的話,只道:“請娘娘稍後,奴婢這就去備輦。”
風瀾從小太監那兒得知,皇后的鳳輿朝著鍾粹宮來了,心登時揪了起來。“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蘇婉蓉正喝著安胎的湯藥,聽了這話,眉宇便擰成了一團亂麻:“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只是沒想到皇后竟然這麼快就來了。本宮還以為,直到本宮誕下皇嗣,她才會來瞧一瞧。”
“奴婢是怕,皇后娘娘打娘娘您腹中皇嗣的主意。”風瀾看得透徹,皇后這樣用心的保全這個孩子,必然是不會讓純妃得益的。那麼,將這個孩子養在她自己膝下,才是最好的打算。如此一來,純妃千辛萬苦誕育皇嗣,倒成了給旁人作嫁衣裳了。
“這還用你說麼。皇后精明,必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蘇婉蓉愁眉不展,神色黯淡:“否則皇后何以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懇求皇上讓本宮返回鍾粹宮養胎呢。這些是本宮意料之中的事情,且本宮當日敢威脅皇上,就料定皇上不會再對本宮講情面,能利用的也唯有皇后的心慈手軟。所以,本宮非但不怕皇后奪走這個孩子,還必得讓皇后奪走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跟著本宮,不過就是商賈之家的賤民出身,可跟著皇后卻不同了,多少能沾些富察氏的光環。最緊要的則是,皇后膝下無子。養子雖不是嫡出,到底也比當純妃蘇氏的孩子金貴。”
“可是娘娘,您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這個孩子一直在皇后娘娘的撫育下成長,奴婢怕他將來和娘娘您有隔閡,不會像三阿哥那樣親厚。”風瀾說完這些,已經不夠時間等純妃回話了:“奴婢先去迎駕,娘娘您還是仔細想想的好。”
“去吧。”蘇婉蓉閉上眼睛,慢慢的笑了出來:“想清楚,本宮還有什麼可想的。皇上靠不住,皇后靠不住,太后就更靠不住了。本宮還能有什麼法子。不過是替這個孩子找個好歸宿。”眼眸一緊,蘇婉蓉隨即將所有的心思隨同苦澀的湯藥一併嚥了下去。
當乾淨的湯藥碗擱在了手邊的几上時,蘇婉蓉臉上只有清澈的笑意,彷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