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王憶起昔日福晉對自己的體貼,皓禎對自己的奉承。轉眼又浮現福晉為白吟霜求情的樣子,和皓禎抱著白吟霜同自己頂撞的模樣……腦海中輾轉重複著這樣的畫面,侵佔著碩王爺的思緒。許久,碩王才頹唐地拜倒在地道:“請皇上安心,奴才知道怎麼做。”
“你明白就好,下去吧。”乾隆袖手命碩王爺退下,碩王仿若一瞬間老了十年,他垂著腦袋弓著背脊與吳書來擦身而過。吳書來疾步上前,把加急信件遞與乾隆,乾隆接過剛看了一眼,穆然起身發令。“傳朕旨意,即刻回京。”
七日後,紫禁城延喜宮。
“恭喜娘娘,是個小阿哥。”黃杏一邊為令嬪擦汗,邊在其耳畔稟報。
“嗯。”令嬪臉上不見喜色,直到奶孃抱過嬰孩才瞥眼一顧,隨即又擰起眉峰。
黃杏心下疑惑,小心翼翼道:“娘娘,太醫說了,小阿哥長得很壯實。”言下之意是讓令嬪放心,眼下的孩子不會同十四阿哥般輕易夭折。
令嬪未置一詞,僅是抬手接過小阿哥,並揮退左右。令嬪低頭細觀著懷裡的嬰孩心道,為了這個阿哥,她犧牲太多了。若不是這個孩子,她豈能被扣住把柄撤了綠頭牌?又怎會無法伴駕去木蘭?連生子都孤零零一個人,不說皇上駕臨延喜宮,就是問都沒人問一聲。
令嬪長嘆道,她已經許久沒有在私下單獨與皇上相見了,皇上又非長情之人,或許早就把她忘於腦後了。不過,她還有孃家,如今更有了兒子,說什麼都要搏一搏。
“娘娘。”屋外小釦子輕聲叩門。
“進來吧。什麼事?”
小釦子推門而入,悄聲道:“皇上回宮了。”
令嬪眼珠子轉著圈,須臾顰眉道:“去打聽打聽,皇上因為什麼提前回京?”
“是。”
“等等。別忘了把本宮生下小阿哥的事傳出去。”
小釦子躬身道:“娘娘放心,奴才知會得。”
當日午夜。
“什麼?小釦子被打了?”剛睡醒的令嬪喝問:“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快說!”
黃杏急忙跪於床邊,磕頭道:“小釦子說,他依娘娘之命前去打探訊息時,正遇上從乾清宮偏門而出的皇上。小釦子無法迴避,更怕皇上疑心,趕緊上前叩首稟報,說娘娘生下了小阿哥。不料,皇上聽了勃然大怒,發了好一通火,之後又讓小釦子自去慎刑司領了二十大板。”
“這……”這到底是為什麼?就算皇上對自己不復往昔的寵愛,但自己生的仍是他的兒子。小釦子去通稟一聲,他不喜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打罵小釦子?這不是落她的臉嗎?今日她剛得了阿哥,不僅惹皇上不喜,還讓宮裡的女人看了自己一場笑話,一時間令嬪恨得咬牙切齒。
“回娘娘,奴婢打聽到了一些事,沒準和小釦子被罰有關。”黃杏細觀著令嬪黑壓壓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
令嬪聽聞,急切的看向黃杏。“快說。”
“小釦子被打之後,奴婢去內務府總管魏大人那兒新增器物,魏大人告知奴婢,皇上此次匆忙回京是因為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黃杏抬眼盼顧左右,方悄然啟稟。
“緊急軍情?莫不是邊關不穩?”令嬪眼簾微合,稍作疑思驀然驚呼:“難道,難道小釦子是……被遷怒的?”
遷怒?令嬪雖作喃喃自語,黃杏依然聽的真切,眼神不由自主的掠向床上熟睡的小阿哥。令嬪因著黃杏的目光,亦低頭俯視身側的嬰兒,心頭倏地一沉。
‘你為了榮華富貴,害死天命皇后,陷害龍子鳳女,天理難容。你以為你肚子裡的是誰?那是被你害死的孝賢皇后,她是來找你復仇的!等她出生的那刻起,便是你的死期!’
在漆黑的雨夜裡,那慘死的賤婢臘月,就是這麼跟自己說的。令嬪一直以為這事是有人假扮臘月來構陷自己的,所以她說的話也不在意,但此時卻不由得她不深思。這孩子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這個時候生,在皇上心裡可不就成了災星了?退一步,皇上沒這麼想,也已然不討人歡喜了。連帶,對她這個親額娘都會不待見。如此思索著,令嬪瞅著熟睡的孩子,眼中漸漸的充滿陰翳。
碩王府側院偏廂。
“不!這不是真的!我怎麼會是抱來的?額娘,你說啊!你對阿瑪說真話!說我是你的親生兒子,說啊!”富察皓禎一把抓住碩王妃的肩膀,死命的搖晃。
“來人,給我塞住他的嘴。”待堵住了皓禎的口,碩王爺橫眉冷對的看向碩王妃道:“說!你為什麼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