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朝那盤子裡看去,雪白之中透著點點紅玉,不是雪裡藏珍又是什麼呢?
福玉道,“您素來不吃辣,今兒的菜色卻有很多口味較重;皇上知道您愛吃這個,就吩咐奴才給您端了來。”
沈貴儀朝著大殿之上望去,皇帝的桌前果然少了盤菜,而殿內的妃嬪多數都注視著福玉為她送菜的這一幕,她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難言的喜悅。
皇上的目光從樂工身上慢慢地移到她身上,然後微微一笑,眼神和煦勝似春風,沈貴儀驀地紅了臉,起來朝他福了福身子,然後才坐了下去,慢慢地品嚐皇帝賜下的這道菜。
容真自然全程觀看了這一幕,當下也抬眼朝大殿上望去,可是顧淵好似沒有注意到她似的,又一次把視線落在了新上場的舞者身上,沒有看她。
新的曲子響起來了,身著墨綠色衣裙的女子像朵荷葉似的,亭亭玉立,旋轉在大殿之中,非但舞技驚人,腰肢也柔軟的不可方物。一旁坐著的樂工一邊彈奏曲子,一邊輕輕唱著:
薄露初零,長宵共、永晝分停。
繞水樓臺,高聳萬丈蓬瀛。
芝蘭為壽,相輝映、簪笏盈庭。
花柔玉淨,捧觴別有娉婷。
鶴瘦松青,精神與、秋月爭明。
德行文章,素馳日下聲名。
東山高蹈,雖卿相、不足為榮。
安石須起,要蘇天下蒼生。
這是一曲李清照的《新荷花》,配上那女子曼妙的舞姿,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沈貴儀側過頭來看了看含笑的容真,忽然彎起了唇角。
皇上在眾人面前將自己的雪裡藏珍賞給了她,自然是告訴大家對她的重視了。而今日又是家宴,新春將至,等所有節目結束以後,皇上就會按照慣例為一些妃嬪晉位——她已經可以清楚地預測到結果了,就目前的情勢看來,她必定會越過這位高她一級的容婕妤,從此把對方踩在腳下。
可是這個容婕妤好像並不知道,她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小曲,看著舞蹈,從容美好得像幅畫。
有太監往兩人木幾之間的炭盆裡添新炭,紅彤彤的炭火還在燃燒,沈貴儀有些遲疑地向如貴嬪看去,對方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意,像是很滿意她剛才得到的垂青。
腦子裡倏地又浮現出那句話,“這宮裡容不得同樣的花開上兩朵,哪怕你和她都是水仙,也必定有一個更嬌豔,而被比下去的那個……就只有凋零的份了。”
沈貴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知道自己如今受到的重視與沈太傅的努力分不開,可是若是他日父親又一次在朝堂上落了下風呢?她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哪怕被開水燙傷,也無人管?
到那個時候,這個真正受寵的容婕妤恐怕就會再一次把她踩在腳下,開得旺盛的同時,看著她落敗凋零。
如貴嬪素來對她說的很多話一齊湧上心頭,沈貴儀頓了頓,隨即轉過身來朝容真敬酒。她笑吟吟地端著杯子,喊了聲姐姐,卻忽然一個不小心將酒水灑在了容真身上,
容真皺了皺眉,隨即站起身來掏出手帕欲擦拭乾淨胸前的溼痕,而沈貴儀好像十分驚慌地也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一面走上前來幫她擦拭,一面手足無措地解釋道,“嬪妾一時不慎,還望姐姐贖罪……”
“無礙,我自己來。”容真乾脆利落地說,欲撥開她的手,不過是點小小的痕跡罷了,本來就不礙事。
可是就在她撥開沈貴儀的同時,沈貴儀忽地有些重心不穩,朝後倒去,容真一驚,忙拽住她的手,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沈貴儀的手,對方卻以更大的力氣回握住她,唇邊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笑容來——
因為這一拽,沈貴儀倒是站穩了,可是容真卻被沈貴儀以全力拉扯著朝地上倒去。
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
沈貴儀將她拉向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兩張木幾之間的炭盆子所在之處,容真在失去重心的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下意識地拽緊了那隻手,攀著對方的肩膀一起朝地上倒去。
沈貴儀做夢也沒想到,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容真竟然飛快地做出了決定,並且死死地把她攀附著,一起往那炭盆子的方向倒了下去。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她欲假意跌倒,引來容真攙扶,然後將計就計,將容真反往那炭盆的地方拽去。可是容真已然識破她的意圖,就算是摔,也要拉著她一起摔。
沈貴儀驚慌地看著越來越近的炭盆子,也聽見了周圍人的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