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在荊州碼頭顯然是中途補給柴炭、糧水、菜蔬、油鹽、肉食、魚鮮之類等日用之物。
艙門未開,中艙則有湘妃細竹簾子遮蔽視線,外間無從窺視船上虛實。 船伕們也顯得清閒,與左近其他客貨船的忙碌景象極不調和。
來到這裡,雷瑾用了近半個月時間。
在作了一些必要安排和應變部署之後,他即取道秦州,從陰平驛道日夜兼程,翻越崇山峻嶺到達成都。 然後從那裡快馬疾行,在瀘州與先遣的部屬會合,乘船東下,直出夔門,打算在荊州短暫停泊,補給完成之後,他這一行人很快就要起碇開船。
荊州向來是魚米之鄉。 從船上望出去,離碼頭稍遠就可以看到成片地水田。
這是一片富庶的土地。 在數百年前,曾經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 雖然,現在的說法是‘蘇常熟,天下足’,湖廣已經被蘇州、杭州、常州等太湖沿岸城池市鎮的富庶繁華蓋過了往昔風頭,但湖廣之富庶仍不容天下人忽視。 從帝國四方來到這裡來的人。 不少是各地來收購糧食、茶葉、木材、瓷器、生絲等商貨的包買商人和鹽鐵私販,也有各色各樣地江湖人、掠食者、盜匪、娼妓……
從細竹簾的縫隙望出去,外面春光明媚。
樹丫兒青青,田野裡是綠色地莊稼,大片快要成熟的油菜,一望無垠——可以想象,若是油菜花兒開的時侯,會是怎樣眩目的美景。 滿眼豐收,接受收割的油菜花……
農人們在田裡忙著,水牛搖晃著腦袋,小孩子無憂無慮地在田間地頭嬉戲,捉泥鰍時的歡聲笑語似乎也一點點滲透到船上。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看起來。 劉大巡撫治理得還不錯的樣子。
倚坐在窗前地雷瑾微微感慨著:簡單的人有福了。
碼頭上有好些提籃遊販,多數頭戴竹笠或者草帽圈,褐色短衫,提著貨籃,抑揚頓挫地高聲叫賣:
“上等蜜柑……”
“蹄花……千張扣肉……”
“甜酸獨蒜……酸甜香脆,開胃唉……”
“荊州魚糕,潔白鮮香……”
“炸魚丸子——”
“漢繡——哎,漆盒——”
“羽毛扇子——撥浪鼓——”
“魔合羅哎——布老虎——”
……
在船艙裡百無聊賴的趺坐,隔著竹簾觀望著艙外的江景和碼頭上的喧囂,雷瑾卻也沒有打算下船去透口氣——他的身分很敏感。 而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