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盛會空前,絲竹之聲,響徹雲漢。 其中一樂伎,琴箏技藝尤為精絕,琴音嘹亮數倍於常琴,烈適足以開胸,柔適可以蕩魄,半支香的時間裡,合廳寂然,無有咳者。 琴操既闋,鏗爾一聲,如擊清磬,鶴唳龍吟,不能媲美。 眾皆點首讚歎:“絕技!絕技!”
酒終宴散人不寐,王周鼎與‘憨和尚’不顛上人門下首座弟子‘紋龍和尚’釋智宗走在一起,這是要去拜會戒律會長老閣地當值長老和戒律會十三峰的某幾位,商談緊要會務,協調各派步驟,部署接下來地具體行動要領。
帝國許多人都知道帝國五大錢莊的後臺靠山很硬,有不少勢力廣大的大財東參股。 許多人也相信,五大錢莊的財東甚至包括了內廷二十四衙門的太監少監、錦衣府府督、內閣首輔次輔大學士、六部尚書、五軍都督府都督,還有上親軍二十二衛、鷹揚左衛、鷹揚右衛、京軍五軍營、神機營、神樞營的大小將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御史、地方督撫大員和布政使、帝國勳戚大族等顯赫人物、當朝權要,甚至有人猜測皇帝是不是也在五大錢莊中的某一家參了股。 卻很少人知道,佛道戒律會以及一干佛道宗派就是五大錢莊眾多財東中最大地一個財東群體和最早創始人之一,即便是雷、顧、風、丁四大家族,單獨一個家族在五大錢莊所佔銀股也遠不及戒律會以及其他佛道宗派的總和多,除非一干世家大族全部聯手則又另當別論。 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機密,僅有部分傳承久遠的大宗族和大門派的當家主事人才知曉的絕密。
王周鼎的家族本身就是‘永昌盛’的財東之一,自其祖父以來,父子相傳,以大掌櫃身份執掌‘永昌盛’將近百年,自然是有些過人手段,才能夠維持家族地位和聲望不墮,在虎狼叢中立身,自己必是虎狼,否則早被虎狼吞噬乾淨了。 王周鼎在武當一派中並不是平輩中地強勢人物,然而他‘永昌盛’大掌櫃的身分卻也足以與戒律會的當值長老分庭抗禮,並不低下多少。
戒律會這次調集人手,一則是因應時局動盪的形勢,要有所作為。 白衣軍的一支渡江南下,所向披靡,彌勒教、白蓮教、魔教等邪門異教因而聞風響應蠢蠢欲動,魔道、黑道、綠林中人也屢屢活動,攪得一派烏煙瘴氣,各派當值長老一致認為應該予以邪教以沉重打擊,壓制邪教的囂張氣焰。
再則,在呂宋地麻尼剌,日斯巴尼亞的總督府對華夏僑民的壓榨欺凌更為殘酷,華夏僑民與日斯巴尼亞人的衝突日益加劇,戰火一觸即發;而且戒律會自己的諜報渠道,也探聽到遼東武寧侯對日本化裝襲擾越發頻繁,這已經影響到東南沿海的對日走私,而與英吉利、和蘭、波圖加的貿易也大受影響。 但問題還不在這,五大錢莊真正的問題,是他們已經敏感的意識到銀路斷絕的嚴重性。 銀路斷絕,通貨緊縮,這對小家小戶地商賈打擊更為致命,進而還會波及工匠作坊和農戶,對目前贏弱動盪地帝國,這是很不利的訊息。
從情理上說,五大錢莊並不反對教訓教訓日斯巴尼亞和日本——日本江戶幕府地鎖國令,使得帝國對日直接貿易以及波圖加的轉手貿易都在減少,銀、銅輸入非走私已經不能得,戰爭似乎也可以作為選擇之一。
但是,所有蒐集的諜報,都表明目前並非打擊日本的最好時機,尤其是在華夏僑民與日斯巴尼亞的衝突猶如干柴烈火之際,任何武力衝突都難以掌控其走勢,惡劣的後果,巨大的損失,也許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
五大錢莊和戒律會其實都希望,在帝國各地農產大歉收的艱難年份,這兩地的衝突最好能錯開,避免同時爆發。
只是,在五大錢莊與戒律會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兩方面的分歧還是很大,這就需要兩方面話事的人坐下來商榷一二了。
從帝國各地召集這許多菁英,豈是為著遊山玩水而來?五大錢莊與戒律會以及佛道各派之間的明爭暗鬥、合縱連橫也是非常激烈的,所有人都想在未來的亂局中尋求到自己的先手和優勢。
王周鼎攀認楊可兒為同鄉,自有其用意在。 戒律會各派都在爭奪、結納同盟軍,五大錢莊又豈甘人後哉?
煙水迷離。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輕舟競渡,攪動一湖春水,鷗鷺驚飛,北巡寧夏府的雷瑾與堪輿署提領司馬翰泛舟於寧夏城外西套連湖,將近暮色四合時這才轉回,大大過了一把垂釣癮頭的司馬翰不禁詩興大發,隨口而吟,大發思古之幽情: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