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信陽州差近淮源,利涉津要的地理形勢,自古以來便是江淮河漢地戰略要地,進攻退守,兵家必爭,所以此地是白衣軍倏來忽往、縱橫出擊最為頻密的地區,而中原白衣軍的秘密‘糧倉’就很有不少,是隱藏在信陽州一帶的;而帝國官軍雖然早已失去了對信陽等地的實際控制,但官軍的小股諜騎哨探,仍然頻繁出沒其間,打探訊息,尋覓戰機。
兩淮江漢之間,因了官軍與白衣軍往來遊擊、來回拉鋸的交兵惡戰,加上多年地水旱不時,蝗蟲屢作,田地已然撂荒甚多,中原糧價極為高昂。 處於春荒當中的白衣軍,亦須時常從信陽往外運糧,以支應轄下各處兵馬的出擊掠襲;而‘喬老爺子’麾下的官軍馬隊,自也不肯放過任何打擊白衣軍的建功機會,時常潛行奔襲,遊擊而至,予以頻繁的襲擾掃蕩。
迎著春寒料峭的風,剛剛接到眼線秘報的白衣軍“征討大元帥”劉惠,勒馬緩韁,冷冷笑道:“趙副帥,你看——讓陳翰帶本部精銳,迎擊牽制山東官軍丁戈部如何?”
“好。 ”副元帥趙遂對此倒是沒有什麼異議。
“官軍欺負咱們沒有糧食?”劉惠大笑,“是該讓那些鷹爪孫吃些教訓了。 ”
趙遂卻是一臉地平靜,對劉惠的一派江湖口吻恍若無聞:“我們手裡還有楚王府的那批染毒的糧食,已經過了這麼久,其中毒力已經消散了大半,人吃雖然還不合適,但拌合草料粟豆,飼餵馬匹卻沒有什麼大礙了。 官軍其實也不夠糧食吃,咱們是不是考慮,最後再利用一下這批糧食?以糧為餌,如果官軍上鉤。就是我們打他一傢伙的機會。 ”
“人如果吃了這種糧食,會怎樣?”劉惠問道。
“吃不死人,人吃了這種糧食,就是會在一兩天之內上吐下瀉而已,馬匹若未以草料粟豆拌合這種染毒糧食飼餵,也會上吐下瀉,但已經沒有以前那種致死地毒力了。 當初咱們也拿馬匹試過一次。 最好地戰馬喂上一點點,也得躺下十天半個月。 現在純喂這種糧食,馬匹拉稀也就持續兩三天吧,可見該批糧食所染毒力,已然削減了大半。 ”趙遂皺了皺眉頭,“愚弟現在也想不大明白的是,當年那些人——為什麼不放火燒掉這批楚王府的糧食,而是下毒呢?”
“想那麼多幹啥?”劉惠不以為然。 “當初陳翰不是說‘毒糧計’嗎?沒準還真的可行。 你看是不是找個機會,詐敗一次,讓喬老爺子高興高興,揀個‘便宜’?”
“呵呵,不用詐敗,喬老爺子也會想方設法打咱們糧食的主意。 ”趙遂冷笑,“咱們只須賣個破綻,就算喬老爺子不上當。 他手下那些京軍、邊軍的悍將,也難免有上鉤地。 ”
“那咱們就試試?”
“試試!”
……
數日之後。
數騎當先,在前探路,一隊披著白色披風的白衣軍輕騎,沿著信陽州地官馬大路,沓沓走馬。 運糧的騾馬車隊,首尾相連,在後行進。
一個千人馬隊,前後夾護,前哨斥候、後衛遊騎四散警戒,這樣地力量,一般官軍便也不無法與之頡頏,行軍路線如果選擇地好,一般不會出什麼事——他們此番送糧的目地地,則是在開封附近來回掠襲的白衣軍‘前軍都督’小張永統領地前軍。
蹄聲得得。 煙塵滾滾。 押運糧食的騾馬車隊慢慢消失在原野盡頭。
又過了好一陣,十餘騎快馬。 以小快步得得疾行,沿著白衣軍運糧馬隊的去路趕了下去,不時勒韁駐馬,檢視路上遺留的馬蹄印和車轍……
人馬過後,荒蔽的丘陵原野,重新沉寂下去,料峭春風掠過,撲面猶寒……
三月寒食近。
遍地飛花,劉文的心情也如這春花般的燦爛,春風得意馬蹄疾,作為喬行簡麾下重要將官,固原鎮番上宿衛的邊軍將領,現在也是位高權重,管領著“左掖營”數萬軍馬,若能徹底剿滅中原白衣軍,侯伯之爵封,也非妄想呢——想那武寧侯、平虜侯,不都是在剿滅流寇地戰事中立下戰功而封侯進爵的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兵強馬壯者為之!
劉文此前率本部兵馬,奇襲流寇匪首小張永,白衣騎兵戰勢不利,盡棄輜重糧秣,飆然遠遁。
劉文引兵追擊,兩破白衣軍的反攻逆襲,攻拔被流寇盤踞的縣城一座,堡寨有七,軍資繳獲豐厚,如此戰功,自然是三軍將士盡開顏,‘宣武公’更是通令全軍,不吝嘉勉,並專折上奏,為他請功,如此榮耀,劉文心頭又豈無“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得意呢?
虎視河南,耀武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