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子弟、軍民人等各各抖擻精神,放鷹縱犬,走馬騎射,使出渾身解數,踴躍爭先,獵取鹿、羚羊、野兔、野驢、野豬、野鴨、狼、狐、熊等野物,盡力彰顯其能,以期搏得主上或官長的賞賜和青睞。
要說‘春獵秋狩’這等事兒,其中不無耀武揚威。震懾四方番胡蠻夷之意,但在雷瑾及其親信幕僚眼中,主要還是著眼其懷柔遠人的實效,更在乎其政治上的潤滑與黏合作用,無形的多方面的影響力才是最主要的——藉著一春一秋‘會獵’的名義,對番胡蠻夷諸部雄長加恩賞賚,優容禮遇,明示安撫,從而在潛移默化中,促其心向華夏,加速歸化融合於西北;當然,假會獵之機,興尚武之風,訓導西北才俊英豪允文允武出將入相,也是題中應有之義。這本就是帝王馭下造勢的權術謀略,軟硬兼施,威懾與恩賞皆具的手腕,古今如一,沒甚不同,平虜侯隨手拈來用上幾招,卻也得心應手;而西北的官僚胥吏們,大多數人也樂得暫時擺脫或是繁重或是瑣碎的稿案公務,趁著會獵的機會休憩玩樂一番。還可順便遊走其間,大大方方地拜識幾個官場仕途上的新朋舊友、同年同鄉,彼此攀些交情,混個臉兒熟,以後好相見,正可謂是一舉數得。
這種由官方召集舉辦的‘會獵’,箇中的政治意味,只要是個人,都能想到。獨孤嶽也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萬里迢迢領著那些塞外蒙古貴族來為平虜侯捧場,以示輸誠效忠別無二心之餘。他也想借著會獵的機會,與幕府同僚、舊朋新知打打交道套套交情,這種潤滑和黏合關係的公開機會,對常年巡撫塞外的獨孤嶽而言彌足珍貴。
有時候,求別人辦點力所能及的‘小事情’,也是套交情的一個常用手段,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常來常往打交道,這交情就出來了,比如去農牧工商署的‘鷹鶻處’弄上幾頭大鷹,或者去軍府的‘軍犬局’搞到一批名犬這類‘小事情’。獨孤嶽就想著,如果自己求人幫忙蒐購一批大鷹、猛犬帶到塞外,到時以‘平虜侯’的名義,轉送給那些個因故沒能來河中府的蒙古臺吉、‘那顏’們,一人一頭鷹或者一人幾條犬作為禮物,他們也許會興高采烈也不一定,而獨孤嶽自己還能一舉兩得,既套上了交情,又留下了待還的‘看情’在手。
獨孤嶽又想了下,西北幕府現在除了‘軍府’隸下設有‘軍馬司’、‘鴿驛局’、‘軍犬局’、‘軍用役畜局’、‘鷹鶻所’等衙署處所之外,長史府在農牧工商署之下,也設有‘苑馬所’、‘鷹鶻處’、‘信鴿處’、‘犬獒所’等類似官署,有事則與‘軍府’隸下的一干相關衙署,會同辦理諸如豢養繁殖、調教馴練等等各項與官府軍中役使禽畜相關的事宜。另外在平虜侯府,也附設 ‘苑馬處’、‘鷹鶻苑’、‘犬獒所’、‘信鴿處’、‘養騾驢駝象等役畜所’等等承旨辦差處所,因為這些辦差處所都隸於內府,直接聽命於平虜侯,則又另成一路,與軍府、長史府轄下的各官署皆不相統屬了。
總而言之,西北治下這些個衙署處所,歷年招募馴鷹養犬等高手,僱傭僕從下役,多方蒐羅鷹犬禽畜等諸良種,精心繁殖,竭力馴育,多年以來,成績斐然。對西北幕府開疆拓土的遠征近伐,以及日益深納周密的治下施政都貢獻良多——除馴育良馬以資軍用之外,鷹鶻、信鴿、犬獒乃至騾驢駝象等役獸,也能盡力供應軍民各方之需索。
在官方和軍方舉措的帶動之下,向來被士大夫認為聲色犬馬奇技陰物,使人玩物喪志的架鷹縱犬,在西北民間也蓬勃興盛起來,不少以飼養調教獵鷹、鬥犬等‘寵物’出售的店鋪字號生意很紅火,不少有飼鷹養犬之能的人就仗著一技之長,得以受僱於這類商社字號而生計不愁,甚至不少番胡之民也因受僱於類似的店鋪而棄舊業不顧,專以飼鷹養犬為生。比如獨孤嶽就瞭解到,西域的哈薩克人由於祖祖輩輩常年以牧獵為生計,善於馴鷹養犬者為數不少,各有秘技訣竅,其中家境富有者馴養鷹犬往往是為了狩獵玩樂,顯耀地位,而家境貧窘者,馴養鷹犬則往往是為了換取日常鹽米吃用等物,因此民間經營鷹犬寵物售賣的店鋪字號中,就僱傭有不少哈薩克人,而西北幕府的衙署中也因此招募有許多善於馴鷹養犬的哈薩克人。
獨孤嶽一向關注農事,在雜學上也事事留心,心思最是敏捷不過。方才剛剛看到雷瑾的金雕,他就很快想起西北市面上售賣的金雕、青鶻、鷂鷹等猛禽,鷹類猛禽中絕大多數都不是夜行的鳥類,在西北軍隊中的用處並不是太大,主要是協同軍犬進行警戒、搜尋和追蹤等,而在民間除了用大鷹狩獵之外,鷂鷹等體型較小的猛禽則主要用於捕殺在農莊牧場出沒的‘大眼賊’豆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