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的神秘邪異,雷瑾的另外一層身分又是練炁士、丹士、武者而論,棲雲凝清的猜測並非沒有道理,也並非沒有可能,否則以雷瑾自幼熟讀國史通曉歷代興衰的腦子,只要沒有被驢踢壞過,又怎麼可能想不到‘佞佛’、‘佞道’之弊之害,反需要儒生清流們一再上書‘提醒’呢? 棲雲凝清是絕對不相信這一點的,但是她也不敢向雷瑾求證這方面的事情,就是她問了估計也得不到真正完整的答案,所以她的心思簡單而純一,本分做雷瑾的女人,本分做孩子的母親,本分的修行,本分的做事辦差,多看多聽多想不多話,舍此無他矣
第六章(三)牌局閒話
“車駕鹵簿進城了”
站在窗前,隔著一重湘妃竹簾子向外張望的俞文豹,遙見平虜侯車駕旌旗入得城來,不禁嚷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只覺這河中府的風,似乎到哪,都帶著沙棗、烤肉、烤饢、羊肉、蜂蜜、薄荷、茴香的味道。
國朝儒生學子、文人騷客習以詩文會友,當世遂有詩會、酒會、食會、茶會、棋會、同年會、同鄉會等雅集盛行。西北治下,幅員遼闊,番胡雜居,民風尚武好戰,極為剽悍勇蠻,兼且平虜侯柄權專政,峻嚴法度,務去浮言,衙署官廳盡復國初太祖時以白話入稿案之舊觀,在此流風習染之下,西北文學亦是比較簡明質樸,不尚駢儷四六的繁華綺麗之風,唯有文人學士的詩會雅集,卻是與他處並無什麼不同,甚至但有幾分體面,自覺有些身份之人,也都學著文人士大夫們附庸風雅,或三五友好,或百十賓朋,乃至於萬千同好,匯聚一堂,酒餚紛陳,笙歌曼舞,談玄論道,吟詩賦詞。
在西北地面,自平虜侯以‘復古’之名推行全新的‘軍功爵’、‘民爵’制以及革新‘官品’、‘職分’、‘散階’、‘勳官’等制以來,俗尚功利,除品級職官以外,民間所謂的有體面、有身份,當然已不侷限於有功名的儒生輩以及有世襲爵秩的世官勳貴子弟、得了蔭庇恩賞的散階官之流,但再怎麼著,也至少得有一秩民爵傍身,至少得是一位公士,這樣才能稱得上有體面有身份了,家貲饒富而無民爵、廣置田陌卻非公士,是算不得體面的。
俞文豹是陝西鳳翔府寶雞人,十歲入東籬先生(皇甫松)創辦的‘東籬書院’習儒業(詳見第三十六卷),十七歲從西北‘春秋官試’出仕選官,現為河中府‘徵收稅務’的一名稅官,從七品,文散階‘升授徵仕郎’,官品入流,散階亦具,職分差遣更是肥差,自然是有身分有體面的。他是被大同鄉梁體仁拉過來參與一個‘葉子會’,也就是打‘馬吊’牌,玩‘葉子戲’的牌友‘雅集’。梁體仁則是平虜義學慶陽府春坊學舍的學生,以‘薦舉’試職,從‘職官正試’選官,因其才幹精明而轉入軍籍,是內務安全署河中府鐵血營的一員‘軍佐’,統管軍械出入帶管獸醫,屬‘伎術官’(升遷與通常的文武官僚不盡相同,另成一系),正七品,武散階‘初授忠顯校尉’,勳官‘雲騎尉又一武騎尉’, 身份也算是相當體面。與俞文豹、梁體仁一樣,參加‘葉子會’的其他牌友也是河中府各衙署的年青官員,官品、散階什麼的也差相彷彿,其中兩人還是襲了世官之爵的勳貴子弟,他們七個人私下裡攀結交情的‘雅集’,也用不起家廚,眾人把內城、外城、羅城的酒食店肆,裡裡外外挨個捋了一遍,都說西關十字大街西門口子的‘長慶酒樓’是直隸府大店,無論風雨寒暑,白晝通夜,車馬駢闐,內中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酒餚精細也是直隸府數得著的,我等到長慶樓覓一雅間,眾人關起門來吃酒打牌,豈不恰好?
於是乎,一幫年青官員,趁著閒來休沐,聚齊在西關長慶樓吃酒打牌,也不知時辰早晚。俞文豹中間連著輸了好幾圈牌,他嫌手上拿到的葉子牌總不好,正說要歇一歇,換換財運,所以就讓了座位給人,自己到一邊斟酒來吃,這正往窗外瞎張望的當兒,就望見了平虜侯的車駕旌旗從店前的西關十字大街經過——平虜侯府車駕出行,備警戒嚴還是有的,但一般也不預先‘淨街’,也不干涉士庶遠遠瞻望,象俞文豹這般遠望是不妨礙的,親民倒是說不上,約莫是自信不會被刺客、殺手滲入警戒圈吧,反正雷瑾在城外幾處行宮的時候還多些,並不常在城內。
俞文豹嚷這一嗓子,一幫人葉子牌也不玩了,酒也不喝了,都跑到窗戶邊瞧了一回。
等諸人鬧鬧嚷嚷,紛紛歸座,長史府戶曹主簿廳三科的從七品僉書葉霖,嘿然笑道:“侯爺倒是逍遙,可把咱們這些跑腿的累慘了。去年一年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一個人頂三四個人用,上面長官還輕易不給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