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瑾斜靠在矮榻之上,靜靜地看著綠痕端坐撫琴。
那一身綠意盎然的裙裾,似空靈的清風明月,淡淡的,卻留下讓人無法抹去的記憶。
淡淡的香氛,和著流淌的琴音飄蕩縈繞。
撫琴的綠痕,眼神恬淡而溫柔,嘴角不經意地掛了一絲微笑,若有若無,如琴聲般柔潤空靈。
琴聲,如一抹淡綠的江南絲綢,輕輕的,緩緩的,柔柔的,軟軟的,滑滑的,亮亮的,縈繞著將心裹纏,溫暖著心尖,撫慰著心房……
此夜,有月光朦朧,人靜無聲。
黃昏時候新摘的鮮花,供養在精緻清雅的花樽之中,鮮豔正當時,花兒搖曳,雖微動而亦覺其靜,暗香幽幽浮動,一切都是靜的,緩的,花兒動,香氛漾,琴音淌,彷彿都是為了襯托這難得的靜謐幽歡。
月光,朦朧,如薄霧般的穿透窗欞,照地如薄霜,亦是淡淡的銀輝平鋪。
琴聲漸歇,綠痕轉眸凝視,雷瑾黑眸深邃,精光異彩,四目相交。
迷醉。
在那一雙深邃無盡的眸子中,一片寧靜,情深若海。
此時無聲勝有聲。
綠痕只願如這樣兒般,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在他的世界裡,迷失自己,迷失一切,千年萬年唯有他。
琴臺上的瑤琴,是雷瑾遣人在著名的制琴師處專門訂作,等候一年才得到的極品。
如斯良琴,以心入弦,奏清韻如歌,亦只為他而作矣。
琴音雖歇,心絃不息,如水月色,空碧凝華,一如歌韻,婉轉纏mian。
忽聞步履輕綿,打破了幽情寂靜。
雷瑾朗笑一聲,說道:
“綠痕,你的‘詩劍風liu’修為大進了,已恰與‘月舞蒼穹’渾融一體,爺亦自愧不如啊。”
“爺謬獎奴婢了。”綠痕淡然回道。
步聲在簾子外止步。
微微笑著,雷瑾道:“進來吧!”
“是!”
簾外一聲嬌糯媚惑的清音應是。
簾子掀處,面目如花,月眉細長,眼波如狐般媚麗的胖小月盈盈入來。
“小月給爺請安。”
雷瑾一擺手,笑道:
“好了,坐到爺跟前來吧。”
胖小月清脆的應了一聲,嫋嫋如風擺柳,便在榻前的錦墩上坐了。
當初青澀靈秀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是雲鬟高盤的小婦人,居移體,養移氣,靈秀媚惑依舊,卻多了不少婦人的豐腴秀潤,沁髓的風情,入骨的成熟,如帶露的玫瑰迎風綻放,風華炫目。
“我家老丈人一切可安好?”
胖小月低眉回道:“都好,勞爺掛念了。現在主事管著幾百家鋪行作坊呢,在徐揚總理下面也是最得力的人了。”
胖甫即作了雷瑾的便宜老丈人,到現在是這古浪驛驛丞的九品官也辭了,專門替雷瑾看顧各處商鋪作坊。
雷瑾現在也是家大業大,公私產業多多,公產那是屬於西北幕府,用於支應糧餉俸祿,打造軍器,採買馬匹等,這包括收取的賦稅、撲買竟投收入、借貸債務等,雖然其中名義上還是帝國皇家所有的官田、莊田、軍屯、牧場,實際上都已經在西北幕府控制之下;
而私產,雷瑾除了在河隴雷氏的族產中zhan有相當的份額之外(雷氏族產包括田地、牧場、商鋪等,完稅後的收入用以支應宗族內部事務所需的開支,如祭祀、辦學、撫卹族內孤寡殘疾病患、急難救助、防疫等,每需動用開支時,都得要所有雷氏支系多數同意,嚴格來講,也不算是雷瑾個人的私產,而是家族的公產,每年都要按份額向族產中增加一些銀款),譬如印書館、譬如夜未央,譬如各處鹽鐵工場,譬如農莊牧場,各種商鋪店號,屬於雷瑾名下或者佔著銀股的產業相當的多,這些屬於雷瑾個人的私產,自然需要人來管理經營,象胖甫、胖小月父女都是管理經營雷瑾私產的主事之一,而原來掌理印書館的大管事徐揚(詳見第一部第五卷)、雷坤文現在都是僅有的幾個總理之一,替雷瑾管理經營著龐大的私人產業。
本來就出身於權貴官商家族的雷瑾,並不象那些以清流自詡的儒生者流、書香世家那樣鄙薄財利商賈,一味的只講耕讀禮義傳家;再者雷瑾自己生活奢靡,內宅妾婢花費用度極其龐大,想不講財貨營利都不行。
現如今,這都督大人府上各項吃穿用度的採買事項,全部以公開的‘撲買竟投’之法壓價,但因不曾仗著官勢強買強賣,只要貨品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