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固原一帶往北,已經全線戒嚴,來往全是頂盔貫甲的邊軍遊擊營騎兵或者穿著紅絆襖的邊軍步卒,這一路過來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盤查,如果不是持有隴右總督府的徵調文書和關防印信,雷瑾相信自己這七千騎兵非得攻擊前進,否則是不可能悄然抵達固原城下的。
固原城外已經立好了臨時營寨,用來安置徵調而來的軍兵士卒。
在營寨中把人馬一一安頓好了,雷瑾馬上命人攜了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拜貼、清單摺子,帶著明石羽、溫度等十幾個護衛親自去拜會監軍太監。
這固原鎮作為總督府冬春常駐官署,設有皇帝欽差監軍太監一名,俾以監視軍務,牽制總督。
此番若非喬行簡手裡有皇帝親頒的聖旨,可以便宜行事,他恐怕絕無可能如此順利的擺脫監軍太監的牽制,從各處抽調軍兵士卒進行部署,那麼喬行簡準備趁冬深水枯,蒙人疲敝之際,以攻為守,展開一次有限度的突襲,予蒙人以較大打擊的計劃說不定就會胎死腹中。
皇朝之宦官,作為皇室專有家奴,總有十萬之數,內侍監設二十四衙門,有司禮等十二監﹐惜薪等四司,兵仗等八局;另有內府供用諸庫、甲字等十庫,御酒、御藥等房,盔甲、安民等廠。二十四衙門的宦官,除外提督錦衣府、京軍之外,還常常被皇帝派任外地守備、織造、鎮守、市舶、監督倉場、諸陵神宮監,以及監軍、採辦、糧稅、礦稅、關隘等使。
宦官作為被閹割的皇室家奴,皇帝之近侍,總的來說,其權位無論如何顯赫,都直接來自於皇帝的授予,這樣一個大多數成員是文盲的刑餘宦官群體,對皇權所構成的威脅,相比較而言是最小的,雖然也可能導致宦官專權,但其命運仍然操縱在皇帝手中。
以宦官出鎮各地,是皇帝加強皇權、監視地方大員的手段,但宦官領兵鎮守,掌握兵權,多施橫暴,又往往牽制主帥,延誤軍機,甚至與內宦結納,釀成亂事,尤其先皇帝所派遣的宦官遍及各地,往往恃寵弄權,貪婪成性,殘民以肆,以太監充任鎮守中官、礦監稅使、採辦太監等過多過濫,尤為天下人所深惡之。
當今皇帝登極,裁革天下多處鎮守中官,又罷裁礦監稅使若干,出鎮在外的太監相對而言已經比較少了。
這天下的太監雖被裁革了不少,但無庸諱言,作為皇帝欽差,太監的權力是很大的,地方大員鮮有不看其臉色者。
駐固原的監軍太監梁裕,就是這樣的皇命欽差,其人又與司禮大太監張保交厚,如果不是因為隴右總督一職遲遲不能定案,早就返回京師入值司禮監去了,現在則要等到這次突襲河套的行動結束之後,他才能回京述職了。
這樣一個可以牽制隴右總督的皇命欽差,是雷瑾與幕僚們一早就商量好要曲意結納,以為己用的目標,而且即使此人返京離任,也不會沒有作用,將來說不定反而成為非常重要的棋子。當然目前只是出於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考慮所下的一步閒棋而已,畢竟隴右總督的權力太大,如果在行兵佈陣之時,暗中落圈套下絆子陷害,即使雷瑾是勳爵的身份也無法倖免,結納梁裕以為援應,可以儘量避免被陷害。
雷瑾為拜會監軍太監而準備的禮物可不薄,清單摺子上羅列了相當豐厚的賞玩吃用諸般物品名目,計有哆羅尼絨六十疋、湖綢寧綢江綢各二十匹、織金大絨毯二十領、大珊瑚珠十串、瑪瑙捻珠兩大串、奇秀琥珀一百又八塊、宣紙十令、精製湖筆二十枝、徽墨三十盒、端硯五方、金玉如意各兩對、金銀錁子各三百六十枚、鑲金佩刀二十把、木版觀音圖相一幅,荊木根雕各色玩藝六十色。又有大紅袍茶八兩、龍井茶三十斤、高麗天參二十支、參須五斤、天蘭慄克斯兔兩對、波斯貓一對、還有番地獒犬兩頭、青鶻兩架等等。凡是其中不便攜來者皆註明容後專人送達府上。
送上這麼一份厚禮,在儒林清流中人看來,多半是諛媚之舉,尤其是在雷瑾的送禮物件是一個擔任監軍的宦官之時,更是如此。
不過,雷門世家本身既是世家貴戚,又是權勢官商,秉承“合於利則動,不合於利則止”的宗旨,並不覺得與太監結交有什麼不對。事實上許多儒學科舉,所謂正途出身的朝官與宦官結交,附麗之,羽翼之,又何嘗自認過是諛媚呢?一切都還不是因為太監手中掌握著權力嗎?足以讓朝官升遷,也足以讓朝官貶黜的權力,要比孔孟之道可愛一萬倍。
雷瑾帶著護衛,到了監軍太監梁裕府上,見其府第儀門、廳堂、軒室、夫房皆具,規模宏敞,廳堂廨舍無不精美,在邊陲也算得上巨宅大院了,而且雷瑾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