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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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涼府崆峒山。
崆峒西臺在崆峒諸山中地勢雖高,可以容人的山頂平臺卻是頗為狹小,又終年雲霧繚繞,故有‘棲雲’之稱。
迂迴上西臺,蜿蜒踏小路,大袖飄飄的崆峒道人碧虛守默置身雲棲霧鎖的西臺之時,恰是旭日初昇。
石徑松蔭,林巒煙雨,處身絕頂,攀枝觀日,俯躬看鳥道,身在白雲偎,彷彿仙境一般,只是尋常之人此時大約無福消受,只因這西臺之上,雖有曦陽初照,這刻仍然罡風凜烈,寒氣入骨,非著重裘無以禦寒焉。
雲霧之中,一條人影縱橫疾進,飄忽如風,左右跳躍,奇詐詭秘,刀光如電,出沒無常,刀氣排雲,凌厲兇狠。
觀之良久,碧虛守默見霧中之人習刀已畢,方才喝彩:“旬日不見,道堅師兄刀法又有精進,守默佩服。”
“哦,守默師弟啊。”
一位緊身短打,頭挽道士髻,手提一口雪亮斬馬刀的壯年道士大步迎向碧虛守默。
這道士乃是碧虛守默同出一門的師兄道堅,號南穀子,同為道教源流崆峒煉氣士一脈。
“早年東南御倭,每日習刀已成習慣,倒讓師弟見笑了。”南穀道堅呵呵笑著,走到碧虛守默近前,隨手從擱在岩石上的柳條籃裡取出一塊淨布擦拭手中的斬馬刀。
“師兄刀法以意領氣,以氣摧力,剛柔相濟,上下相隨,眼到手到,虛左實右,腰如蛇行,明進暗退,一閃即擊,力之所至而無堅不摧。已將道家煉氣、崆峒武技與南塘辛酉刀法融和無間,蔚為大家矣。” 碧虛守默讚道。
南穀道堅哈哈一笑,道:“崆峒山流傳的武技大多重實戰,不事花哨;辛酉刀法則是南塘將軍當年征戰東南,融中土武技、倭人刀法於一體,傳習於軍中的刀法,亦是最重實戰殺敵的凌厲刀法。兩者融和精熟並不困難。師弟謬讚了。”
碧虛守默微微一笑,轉過話頭,說道:“道堅師兄豹隱崆峒,勤研三教典籍,精淬武、道,座下百餘弟子日常皆以軍律治之,坐臥寢息渾如軍旅,十餘年來矢志不移,以宏道為己任,守默向來敬佩。只是師兄欲另立新教,光大道統之論,守默不敢苟同,曾力請師兄三思。如今,不知師兄是否仍然堅持前議?”
“守默師弟,我遍閱三教典籍,深覺三教之中,我道教源流最為深遠蕪雜,而教理、軌範、形式之嚴謹完備卻見弱於儒、佛兩門,雖有道門前賢出入儒、佛兩道之間,屢有借鑑而振頹起衰,開創道門新局,其實亦賴我道門根源於中土之故。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帝國夷夏之念根深蒂固,儒、道、釋三教如今雖雲混一,各家義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交融而難以截然區分,但那佛門終究是外域傳入,這一點上終不及我道門。然而道門在教理、軌範、儀式、清規上的弱點,致使道門不得不在千百年的道佛之爭中逐漸與儒、釋共處共存。時至今日,道門仍有不進則退之憂,若不應時而改造,恐將落後於人,甚至消亡也。
道堅以為當今之世,非立新教無以闡幽發微,無以宏揚大道。”
南穀道堅神色肅然,用堅定不移的語氣說道。
“道堅師兄,還請三思而後行!另立新教,若被同道視為‘異端邪說’,怕是會惹來‘戒律會’的干預和制裁。此途千難萬險,師兄就不怕自己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嗎?”碧虛守默仍不肯死心。
南穀道堅顧左右而言他,笑道:“守默師弟,你看這崆峒峰巒疊嶂,崖壁峭立,奇峰異洞,怪石流雲,涇水縈迴,胭脂湍流,二河交匯,虎踞龍蟠,廣成先師成道於此,軒轅黃帝問道於此,道佛二門寺院宮觀盡多,文人儒士亦紛至沓來,可見此山鍾靈毓秀,是求道修身的天生靈地。”
碧虛守默一聲嘆息,說道:“道堅師兄——”
“山居歲月無甲子,道堅這十多年來隱於崆峒,除三教之典籍外,還博覽通讀潛心鑽研西洋傳教士攜來中土的基督聖經,回回人信奉的清真古蘭經,吐蕃人的佛陀密宗等各派經卷,意欲盡取各派所長,補我道門義理、軌範、儀式、清規之短,費我十年之功,終有所成,不日即要出山開宗立派,傳道天下,豈能半途而廢?
至於戒律會,他們?哼哼,我早有計劃,他們又豈能奈何?
我意已決,守默師弟,你不要再說了。”
南穀道堅斬釘截鐵的態度,讓碧虛守默再無話好說,搖了搖頭,暗忖:這道堅師兄雖然同為崆峒道脈,未出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