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進去。房間簾幕並未掛起,本來接近晌午房間卻是有些昏暗。但是江浸玥還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梳妝檯前的身影。
依舊是自己熟悉的身影,只是憑地消瘦了幾分,瘦弱的背影我見猶憐。江浸玥嘆了口氣,抬步走了進去,憐薇緊隨其後。江浸玥並沒有走到蘇黛旁邊,而是走到一邊的案几旁邊坐了下來。
屋內寂靜,並無一人說話,只有黃金秀梅枝的宣燻爐裡的千步香不時發出輕輕的聲音。但是也是如一片輕羽落在湖面之上,只是激起幾圈水紋就沉寂下去再無漣漪。
過了許久,蘇黛從梳妝檯前站起身,走到江浸玥身邊的座椅上坐了下去。
看著面前的蘇黛,江浸玥才發現她清瘦了不止一點點,下巴尖尖,雙頰蒼白,櫻唇無色,雙眼無神。江浸玥不由得懷疑這還是那個媚絕天下的蘇黛麼?一身玫紅色的羅裙穿在身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妖豔之色,而是顯得有些鬆垮,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昭顯出一絲頹廢之氣。青絲披散,更是楚楚可憐。
看到這樣的蘇黛,江浸玥心裡是氣的,不知道是氣蘇黛,還是氣成王,還是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
“值得麼?”江浸玥開口問道。她一直把蘇黛當做姐姐一般敬重的人。蘇黛和憐薇一樣長她兩歲,而蘇黛也是嫻靜沉穩,江浸玥從來沒有見過蘇黛如此,就像是已經失去了生氣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殞一般。
蘇黛慘然一笑,美目微閉,開口道:“值與不值結果也是無力迴天不是麼?”聲音極輕,飄渺地讓人聽不真切。
“既然知結果無力迴天你這又是何必?”聽到這聲音江浸玥心下一痛。
“時間女人有幾人如主子那般好運可以遇到公子初塵那般的男子。”過了半晌蘇黛嘆息一聲說道,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豔羨,但是並無絲毫妒意。沉靜片刻又接著道:“主子難道不知,男女之事從來都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掌控,情伊始時,覺得萬物皆好,遇此良人,此生之幸而已。太過期待,便在溫聲細語中迷失了自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他的抱負。到現在卻是思緒千萬,沒個安排。”
蘇黛言語中流露出來的悽苦任何一人聽到都會為之動容,更不要說相處數年的江浸玥和憐薇。憐薇早已換下那副天真純淨的樣子,整個人陰沉冷寂,清涼的美眸中不再是不諳世事的懵懂,而是眸底掩藏著殺機。
見到憐薇的模樣,江浸玥拍拍憐薇的手,無聲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問蘇黛道:“可是恨他?”
蘇黛眼簾輕垂,輕輕說道:“事已至此,不恨如何?恨又如何?”
“自然是不同!倘若你恨,我便傾我所能毀去他苦心經營的東西,嬌妻前程二者兼得,他真是好打算!”江浸玥冷聲說道。看到自己一直敬為姐姐的蘇黛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江浸玥整個人都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主子不可!”聽道江浸玥的話蘇黛立刻否到。
“事到如今你還是護他護得緊!”江浸玥盯著蘇黛說道,語氣中有一絲不贊同。
“不是蘇黛相護,而是此事錯並不在他。”蘇黛也回看著江浸玥說道:“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於我有任何結果。不過是他征戰邊關多年,內心寂寞,回京之後找一個人相伴罷了。而我一直是眼高於頂,不把一般世家公子看在眼裡,身在青樓卻是如此傲骨自然激起了他的興趣。也許他對我從一開始便不是愛,只是征服。只是我在與他的交往中迷失了自己而已。現在細細想來,他從未許下我什麼。當真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江浸玥雖然是身在夏陵,但是對於蘇黛與成王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二的。她知道這成王極寵蘇黛,而她一直希望蘇黛有個好的歸宿,便心下歡喜,此事也沒有過多詢問。而且由於前世她是軍人,所以對同是武將的成王便有了一絲莫名的好感。她心中的軍人一直都是真性情之人,所以她一直認為成王對蘇黛好便是許下了蘇黛一個結果。可是她卻忽略了,這成王不只是一個軍人,他更是北夷的二皇子,是在帝王權術之下長大的皇室中人。他天生便帶著皇家的傲氣,其次才是軍人的率真。
成王戰功赫赫,得北夷舉國推崇,大丈夫志在四海,自然不是隻安心做一個成王。蘇黛只是一名女子,自然不會是這等男子的轉機。邊塞寂寞悽苦,而京城卻是錦繡繁華。天生的皇家傲骨與征服欲使他希望看到那個眼高於頂的美人臣服於自己的一幕。如果蘇黛真的傾心於他,這比任何事情都能證明他的優秀,他也會得到更多人的尊崇。所以蘇黛說對了,成王與她,只是征服,不是愛戀;她與成王,只是基石,不是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