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愣住了。這些事情,她幼年本就多見,方才不過是關心則亂,現在郭浩儒一點明,她馬上明白過來——燕王這是要在聖上面前佔了頭籌呢!
既有邀寵之心,只怕旁的心思也不會少。
李氏一陣心慌,擔心的看向郭浩儒:“那秀秀會不會有事兒?”
郭浩儒笑了,他安撫的拍了拍李氏細膩的手背:“她不過是個六歲小女,又素來聰明伶俐討人喜歡。上面的事情怎樣都不會波及到她的。娘子,你想多了。”
李氏立時放下心來,郭浩儒笑眯眯的看著妻子,自從在這裡安家落戶後。李氏不再需要與人應酬,原本的精明逐一散去,平添了小女人的味道,越發的讓人憐愛了。
郭浩儒輕聲道:“縣學裡有幾個學子也要入京考校,陳學知和我商議過後,請示了何知縣,決定把本次的考試提前。”
李氏一顆心徹底的放下了,兒子們下場考試是正經事兒,反正考完了就見到了,也沒什麼擔心的,卻聽到郭浩儒又嘆了口氣。
李氏狐疑的看著他:“你今天這是怎地了,接二連三的嘆氣不止。”
郭浩儒苦笑一下,站起身,從李氏放置床頭的布包裡取了一本黃帖出來,往李氏面前一放。
“孩子們要下場考試了,這籍貫終究要落入本縣了。”郭浩儒一臉惆悵的道。
李氏一怔,拿起黃冊,摸了摸硬麵的封皮,展開冊子,見封裡寫著保定府安肅縣關家村,往後翻去,關家村的人口一戶戶記載的清清楚楚,到了其中一頁,她手一頓,上面寫著關槐家,共計四口,男子兩口,成一丁,女子兩口,一大,後又附有關家的房屋田地。
郭浩儒探頭過來,看到李氏停頓的地方,啞然失笑,調笑道:“娘子放心,關家老哥的家底還是很豐足的,秀秀的嫁妝應該少不了。”
李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娶妻當娶賢,嫁妝什麼倒在其次。”
郭浩儒立刻一臉受教:“是是,娘子教訓的是。”
隨即又笑著湊了過去,在李氏耳邊輕聲呵氣道:“是不是如同娘子這般啊?”
李氏一把將他推開,看了一眼屋外,惱道:“秀秀還在呢!”
郭浩儒哈哈兩聲:“賢妻莫氣,賢妻莫氣。”
李氏忿忿的瞪著他,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剛嫁過來的時候,成日裡端著一張臉,如今倒是鍛煉出一張厚臉皮。
李氏素來擅長軟刀子殺人,她素手一揚,抖了抖手上黃冊:“相公,是不是這就要登記上了?”
正中紅心。
郭浩儒一張笑臉迅速的癱垮,他唉聲嘆氣的道:“娘子,哎,娘子。”
真是個小心眼的娘子哎。
郭浩儒從李氏手裡拿過黃冊,展開到最後一頁空白處,李氏安靜的取來筆墨,挽起了半截袖子,親自研起墨來。
郭浩儒的毛筆在硯臺裡泡了又泡,李氏不得不提醒他:“相公,墨汁多了。”
郭浩儒如夢初醒,應了聲,把毛筆又甩了甩,看了眼李氏,輕聲道:“娘子,以後你我就是這保定府安肅縣人士了。”
李氏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心意相通,這世界上,再沒有旁人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思了。
這對年輕夫妻家遭劇變,一路相攜到了鄉野村間,中間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
郭浩儒拿著路引憑條,硬是緩了兩年,如今為了兒子,也得入鄉隨俗了。
從此後,他們郭家就要在這關家村落地生根了。
郭浩儒一字一頓的寫著,郭浩儒家,共計四口,男子三口,成一丁,女子一口,一大。
後面他思索片刻,毅然寫下了家無恆產四字。
李氏看到,不由舉袖掩唇輕笑:“若是被關家嫂嫂看到了,怕是不捨得把秀秀嫁到咱們家了。”
郭浩儒溫文的一笑:“我看老二賺錢的本事可是比你我強多了。”
李氏笑道:“可不是,上次他拿回來一百多銅錢,可把我嚇了一跳,然後又說是拿給秀秀養家餬口,真把人笑死。”
郭浩儒搖頭苦笑,這個小兒子哦,的確有些嬌慣了。
李氏拿起黃帖,吹乾了上面墨跡,鄭重的收了起來,她當然明白郭浩儒拿回黃帖的深意,她夫妻二人榮辱與共,落戶生根這樣的大事,也要一起。
郭家夫妻商量完,李氏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的進了書房,看到關秀秀一板一眼的練字,登時大是欣慰,朝著郭浩儒得意的一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