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槐悶頭抽菸,含糊的道:“我懂,我懂,甭說了。”
關楊嘆了口氣:“艾,我想著,弟妹孃家在縣城了,家底還算殷實,總會幫襯你們一下,不像是我家那婆娘——”
關槐打斷了大哥的話:“孩子們都大了,還說這些幹啥!”
關楊伸出粗糙的大手,重重的拍了拍關槐的肩膀,視線落到了麥田當中的兩個兒子身上:“看到他們,有時候就會想起咱們從前。”
關槐大嘴咧開,露出了一口被旱菸燻得發黃的牙齒,“孩子們都大了呢。”
關楊的臉一板:“家裡的幾個孩子,就屬這兩個從小享福,沒分家的時候,他奶奶寵著,你和老三也護著,分家以後,我身體還行,也沒咋讓他們幹活,結果倒養出一身毛病。”
關槐疑惑的看向大哥:“咋?”
關楊朝著兩個兒子的方向點了點下巴,嗤笑道:“看吧,這麼長時間,才幹那麼點活,還都乾的不成樣子,說他們還不聽,真氣死老子了!”
關槐順著關楊的視線望去,眼睛下意識的眯起,田地裡涇渭分明,兩片整齊的麥浪中間是兩壟半拉咔嘰東倒西歪的麥稈,一看就是農活不熟。
關楊的嘴唇動了兩下,一咬牙,終究還是說了出來:“老二,哥哥今天求你一回,幫我好好教教這兩個孩子,二叔的話,他們還聽!”
咳咳,是不是該把卷名改成可憐天下父母心,=。=
038 關老太太
關楊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半大的小子,倔的跟驢似的,怎麼說都不聽。
關槐痛快的應了下來,站起身,大步走到了關山關林兄弟面前,兩兄弟立刻從麥稈上爬了起來,喚道:“二叔。”
關槐點了點頭,彎下腰,從地上抓起了一捧麥稈,在掌心攤平,看著兩個侄子,認真的道:“你們看這個刀口,你們下刀的時候角度不對,所以刀口都是斜的,這樣幹活費的力氣更大。”
說著,關槐放下了手裡的麥稈,一手抓起了沒割過的麥子做起了示範——鐮刀平平的伸出,在刀刃碰上麥稈的順間,刷的提速,一下割掉手裡的一搓麥子。
他把手一舉,手裡的麥稈齊齊整整,彷彿一隊個子大小一樣計程車兵。
關槐又舉起了手裡的鐮刀,讓兩個侄子看了看他手上纏的布條:“這手啊,得用布纏上,不然會出汗,割上一會就握不住刀了。”
關山和關林兄弟倆連連點頭,關林心直口快,“二叔,你說的比我爹講的好多了,我爹就會瞪眼睛脫下鞋底打人。”
關槐一愣,哈哈笑道:“我這都是你爹教的。”
這次連關山也忍不住仗義執言了:“二叔,你別幫著我爹騙我們了,你看,我爹還沒你割得多呢。”
關槐看了眼關家兄弟,大踏步的走到了關楊割過的麥地裡,隨手拿起一把麥子,又撿了一把自己割過的麥子,大步的走了回來,兩隻手往中間一湊,立刻看出不同來——關楊割下的麥子,明顯比他割過的要長。
“你們看,你們爹爹割過的麥子更好,這樣長的麥稈,拿回家燒火多好,剩下的那一點麥茬,翻起地來也容易。”關槐實事求是的對兩個侄子道。
他嘿嘿一樂:“我是不行咧,養成習慣了,光顧的快去了,不知道被你們爹爹說了多少次了。”
關山和關林面面相覷,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關槐注意到兩個侄子的臉色,語重心長的再次道:“你們爹爹其實幹的一點都不慢,我這種割法,幹上半天就幹不動了,下午就慢下來了,你們爹爹可以幹上一天。”
他注意到兩個侄子懷疑的神色,哈哈大笑:“咱們到了晚上再看吧!”
父親在孩子的人生中總是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被崇拜,被懷疑,被推翻,被懷念。
關楊慢吞吞的走了過來,看了眼神色複雜的兩個兒子,照樣沒好氣的吼道:“看啥看,還不趕緊幹活,家裡還有客人等著呢!”
話罷,關楊率先到了地裡,拿起鐮刀,依然是不緊不慢的揮舞著。
關家兩兄弟對望一眼,用著關槐教導的法子,重新割起了麥子,開始並不熟練,漸漸的加快了速度,果然端平了鐮刀要好割許多。
到了申時末,日頭的餘光映在這一片金燦燦的麥地裡,映出一片橙紅色,美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關楊站直了身體,心滿意足的看著眼前的一片麥地,這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可算能吃上一年飽飯了。
關山和關林暗暗計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