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秀秀心中更惱,她哼了一聲,翻身而起,把被子從關妞妞那邊一點點的拽了過來,轉眼之間,關妞妞一條胳膊露在了外面。
以前和郭志彬吵架時,她經常用這招,到了後來,這招也用不起了——郭志彬若是著了涼,家裡還出不起那藥錢!
想起往事,關秀秀怔了片刻,隨即她又把被子粗暴的一揚,重新給關妞妞蓋上了,自己怏怏的躺下了,一隻小手卻摸到枕頭下面,閉上眼,心中默默的數著,一,二,一共七枚銅板。
反反覆覆翻來覆去的數著這七枚銅板,睏意上湧,關秀秀到底睡了過去。
待她起身時,關妞妞還在呼呼大睡,關秀秀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沒有驚動關妞妞,到了堂屋,和從對面屋子裡出來的吳氏恰好打了一個照面,母女二人同時伸出食指放在了唇前,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二人一僵,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吳氏壓低了聲音道:“你三嬸睡的不踏實,半夜才睡著,我給你熱兩塊乾糧帶著吃吧。”
關秀秀乖巧的點了點頭,半晌之後,她揣著兩塊乾糧在吳氏的注視下出了房門。
又是一日勤學苦練,李氏對她的學習真是絲毫不肯放鬆,那麼厚德一本大誥轉眼間就要全部背誦完畢。
關秀秀有氣無力的從椅子上爬下,對李氏揮了揮手,一想到晚上回去還有六張大字,關秀秀的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
她慢吞吞的邁進家門,朝著堂屋喊了一嗓子:“姆媽,我回來了!”
吳氏立刻迎了出來,“要吃飯了,你去把妞妞喊回來。”
關秀秀一愣:“關妞妞去哪兒了?”
吳氏一拍關秀秀的腦袋:“什麼關妞妞的,叫姐姐!妞妞去給菜地澆水了。”
關秀秀應了聲,把手裡的小包塞入了吳氏手裡,邁步向外走去,她一路走走停停,看著田邊的風景,不知不覺到了自家的地前,遠遠的便聽到了吵鬧之聲。
關秀秀一愣,那聲音裡,明顯有一個是關妞妞的,她立刻撒開雙腿,拼命的跑了過去。
到了近前,耳朵裡更是全部被關妞妞的聲音佔滿了:“你,你們這幫混蛋,踩了我家的菜地,就要賠!”
關秀秀氣喘吁吁的停下了,一雙眼靈活的掃了一遍,馬上判斷出了形式,關妞妞一人站在田壟邊上,旁邊是三名錦衣少年,旁邊三匹馬,一匹棗紅,一匹油黑,俱都神駿無比。
另外一匹就有趣了,比前兩匹馬都矮上半頭,看著像是個小跟班。
三個少年的臉上笑嘻嘻的,明顯是看著關妞妞罵街有趣,在看她的笑話呢!
看到關秀秀的到來,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她兩眼,關秀秀親耳聽到其中之一湊到另外一人耳邊,低聲笑道:“又來了一個呢。”
關秀秀俏臉一寒,這幾個傢伙一看就非富即貴,只是也忒是討厭,她伸手攔住了氣的滿臉漲紅的關妞妞,笑眯眯的看著幾個錦衣少年,不緊不慢的道:“聖上有言,無故擾民者,應當鞭撻十下,以儆效尤。”
她這幾句文縐縐的話一說,倒是真把幾個少年給震住了,關秀秀也趁機看清楚了他們的樣貌,三個少年不過十七八歲,中間的那人生的稍矮,濃眉大眼,臉上帶著兩個討人喜歡的酒窩,方才就是他跟朋友講話。
左邊的人身量瘦長,臉上稜角分明,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勃勃,她的視線又挪到了右邊,不由一怔,那人的眉目清秀,生的文質彬彬,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望之可親。
偏偏他身上的衣服最好,關秀秀瞳孔一縮,昔日她做了多年繡娘,為攬生意也曾出入公侯之家,對各種布料極為熟悉。
前面兩個少年也還罷了,衣料雖好,卻也並不難尋,這最後一人看似毫不起眼,那一身衣服料子可全部是帝王家的暗金雲紋,自古就有云從龍風從虎的說法,這雲朵裝飾大多為皇家所用,加上布料本身的暗金花色,已經極為接近黃色。
這人,定是皇親國戚。
關秀秀心中有了決斷,這等人,自幼見慣了奴顏婢膝,若是對他們一味的聞言軟語,反倒討不了好去,不若硬氣一點,反正他若是宗藩子弟,私自離開屬地已是大罪,他是萬萬不會承認自己身份的。
幾個年輕人愣了片刻後,逐漸回過味來,中間的那少年再一次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一臉狐疑:“皇上,真的說過這話麼?”
他左手邊的瘦高個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惱道:“子期,平日就叫你多讀書,你總是不聽,她說的是皇上在大誥裡的原文!”
057 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