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這件了!”伊薇糾結著自己的煩躁,兩隻爪子拉扯著綢緞碎片,心疼得哭天搶地。
比她更心疼到撕心裂肺的,自有另一顆心被晾在庭院中,襯著大好的春光,卻乾乾落了一地的斑駁花瓣。
左龍淵俯睨伊薇,忍俊不禁:“你這樣跑出來也不怕丟人?王府剛剛才來了客人,此番正看了你一個笑話。”
“誰?”伊薇遊目四顧,正對上庭院內那一雙慼慼的琥珀眸子,只是那周身一地破碎的心,卻是她看不見的。
“黎子?”伊薇一驚,繼而又笑,“你怎麼來了?”將將要邁步過去,碧琳急急給她披上一件純白斗篷,好遮掩堂堂六王妃只穿了一件中衣就往外衝的尷尬,而左龍淵則悉心為她繫上斗篷的領帶,特地放慢的動作也滯留了伊薇走向黎窮雁的腳步。
頭一回,黎窮雁立在原地,自傲如他,竟驀地生出一股無地自容的悲慼感來,竟張了張殷紅的唇卻半晌吐不出半個字眼來掩飾此刻的心酸。
彼時春風掠過,和煦的暖意卻融化不了他驟然降至冰點的心。
若不是慕懷霜前來解圍,黎窮雁真真沒有了回應的餘地,只能繼續掙扎在痛徹心扉裡,狼狽不堪。
“黎公子,請隨在下到西苑尋擇客房吧?”慕懷霜上前畢恭畢敬地問了句。
黎窮雁點點頭,琥珀眸子在伊薇身邊遊離了一瞬,卻終不願意看她,然後緩緩轉身,隨著慕懷霜,落寞地往庭院月牙門走去。
伊薇怔了怔,從來沒有見過妖孽也有這麼失落的表情,好像從前的自信陡然間被摧毀瓦解,世界末日般的頹廢傾潮襲來,淡漠的防備不堪一擊,空留下一副失了魂般的脆弱軀殼,比他上一次醉酒醒來得知自己失態的絕望更加悲摧到痛不欲生。
“我今日正好不必出門,陪你買衣服去。”伊薇眼睜睜看著黎窮雁的魅藍身影即將消失在月牙門外,左龍淵卻驀地將之摟入懷中,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也不管伊薇此番髮髻未梳、衣衫不整的模樣,生生將之帶離了落英繽紛的春日庭院,只望她不被那股傷悽感染,只望她芳心繼續堅定,就算丟人地從閨房裡大叫大嚷地狂奔出來,又有何妨?
“我……我還沒吃早飯呢!”伊薇幾乎是被左龍淵拎到王府門口的,這才萬般委屈地憋出這句話。
“那正好,帶你去吃好吃的。”左龍淵目不斜視,繼續往外走,只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帶我去吃什麼?”伊薇一聽吃的,隨即來了勁,展顏巴巴問道。
左龍淵斜睨向她,敢情這丫頭是餓死鬼投胎來的?這樣想著,眼底卻淌出寵溺的微笑:“你想吃什麼?”
“披薩!”
“什麼?”
“大肉餅!”
“這個容易,街口就有一家餅鋪。”左龍淵唇角一扯,謔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好養。”
伊薇瞪他一眼,氣鼓鼓地嘟囔著:“哼,才不是咧!我要吃的你根本就買不到……我要吃冰激凌,要吃壽司卷,看你上哪兒給我弄去……”
嘰裡咕嚕一陣,左龍淵果真沒有聽清,側了側身子追問道:“你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些什麼呢?”
伊薇小臉一揚小嘴一撅,扭頭表示不願意再重複一遍。
左龍淵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毫不憐香惜玉地強求她正視自己,俊顏陡然黑了下來:“問你話,別給我東張西望!”
被左龍淵恐嚇一陣,伊薇的小鼻子小嘴唇就皺巴巴擰成了一團,這般委屈模樣,就好像左龍淵欠了她一大把銀子死活不肯還似的。
左龍淵想笑,卻暗暗忍下,這丫頭吃軟怕硬還真不是蓋的。
“我……我是說……”伊薇不敢把她的冰激凌壽司卷端出來嚇人,便開始扯謊,“怎麼阿雲沒跟在你身邊?他不是應該寸步不離我們的嘛?”
左龍淵劍眉一皺,暗歎這丫頭扯開話題的本事委實爛到了家,竟青天白日地想念起雲無痕來,然而說到雲無痕,左龍淵的英眉卻愈發擰緊了些:“無痕在追捕晨歡,現在這才是要緊事!”
伊薇心一沉:貌似左龍淵這把火,還要燒上好幾天呢:“你只聽了九公主一面之詞,別就這麼果斷地把九駙馬打入十八層地獄嘛!”
“小九有證有據,你也親眼看到,我還有什麼理由去相信晨歡?感情這種事,背叛就是死!”左龍淵磁性的聲音就像一個魅惑的陷阱,每每讓人淪陷進入便再難自拔,此番說的這句話,卻異常地決絕陰冷,最後一句,是緊盯著伊薇一字字呵出的,深邃的瞳孔裡,燃著幾欲吞噬天地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