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納沒有回答,半晌後他張開手,凝視著虛空的掌心。“洛,你愛過人嗎?”
“如果你指的是把你弄成現在這樣的東西,我很慶幸我從未觸碰。”秦洛嘆了口氣,“找個女人試一次,你會發現重新愛一個人並不困難,又或是愛根本微不足道。”
修納思緒像在空中飄蕩,彷彿在自言自語。“我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空虛,沒什麼能讓它停止。每一天都繁瑣而無聊,桌上永遠堆滿待處理的檔案,爭奪利益的男人與膚淺的女人一樣乏味,外表光鮮的貴族被慾望引誘,比貧民窟的流氓更卑劣,還有那些愚昧可憐的民眾,他們受盡權力的蹂躪又狂熱的祟拜權力……我真羨慕你能從中得到樂趣。”
秦洛啞然,半晌後反問。“為什麼你不能?你凌駕於權位之上,尊貴與榮耀集於一身,為什麼偏偏被往事束縛?”
修納不再解釋,也無從解釋。
曾經他也有過悸動和歡愉,沉醉於溫柔明亮的眼眸,沉醉於每次令人心動的微笑,沉醉於他以為只是慾望的迷戀,直到失去時才發現那是愛。那種奇妙而無形的物質存在於她的眉梢、她的眼眸、她的呼吸、她的靈魂,並隨著她的離去而化成囚牢,隔絕了一切歡悅。
十年前最後一刻,馬車外那一聲比風更輕微的低語,永遠迴盪在鮮明的昨日。
她的確給了他自由,卻拿走了他的心。
而後,帶著它一起死去。
宴會上意外或許令司法大臣生出了疑惑,但不等他詳令調查,奧薇已再度脫離了控制。
這或許得感謝可怕的眼傷,儘管看起來嚇人,但除了畏光之外,視力並沒有受過多影響,反而有助於讓以撒放鬆戒備,她趁隙出逃,在黎明前越過了哨卡。
晶石鏡片落在以撒手中,她也不再需要,沙珊已相距咫尺,她利用鮮為人知的小徑日夜兼程,順利潛入了大戰前夕的行省。
沙珊的氣氛一片陰沉。
儘管林晰封鎖了利茲撕毀盟約的訊息,但帝國戰無不勝的軍神親征,數十萬大軍即將兵臨城下,依然令行省內的族人陷入了空前的恐懼。
維肯公爵歇斯底里的慌亂,想盡各種辦法試圖在行省陷落前逃離。
局勢走到盡頭,林晰反而異常平靜,他安撫族人,整頓軍隊,督促工兵修整防線,極其冷靜的等待最終的決戰。彌散在軍中的絕望被他的鎮定轉化為悲壯,奧薇背叛而帶來的消極陰影漸漸消退,頹喪的軍隊重新激起了戰意。作為族長,林晰在最後的時刻顯出了最傑出的素質。
林晰很少休息,幾乎所有時間都與軍隊和族人呆在一起,直到深夜才回到住邸。數年來沉重的壓力磨練出絕佳的控制力,所以當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影子,他沒有絲毫慌亂。
靜默維持了一瞬,窗邊的影子開口。“抱歉,只有這種方式我才有機會說話。”
輕悅的聲音入耳,林晰呼吸停了一刻,語調比冰雪更寒冷。“奧薇?你回來做什麼。”
奧薇並不意外林晰的敵意。“有件事必須讓您知道。”
林晰心底禁不住冷笑,他曾經多麼信任她,信任到給她自由放她離開。可她回報了什麼?她投靠了以撒,投向他的敵人。他很清楚行省這次再也守不住,不是因為修納親征,而是因為她出賣了所有防禦情報,她的行為把他變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他該殺了她,把她的頭掛在城牆前昭告執政軍,這是她唯一應得的下場。
盯著窗幔邊的身影,林晰緩慢的應對。“要取我的頭還是勸我投降?執政府給了什麼條件,讓你不惜冒死刺殺。”
她沒有回答,伸出了一隻手。
窗外的夜燈映亮了白皙柔美的手,纖細的指間墜著皮繩,吊著一枚奇特的銅鑰匙,匙柄上古老的寶石閃著微光。
輕輕一拋,鑰匙落入了林晰手中,他掠了一眼。“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奧薇的臉隱沒在黑暗中,話語也似乎發自陰影。“三天後,沙珊海岸會有船隊抵達,他們會把族人送到西歐海岸的塔夏國。”
一句話攫住了林晰,壓下槍栓的手驀然停了。
“塔夏國地廣人稀,沿海有一塊豐饒的土地,它本屬於該國的白金公爵,最近慷慨的出讓給海岸對面的林氏。只要在決戰之前離開西爾,那裡通行便利,物產豐富,足以供十餘萬人生活,您可以帶領族人在那塊土地上重建家園。”
林晰驚怔了半晌,胸口怦然一動,又迅速按捺下來,聲音變得諷刺。“真是美妙的遠景,一句話就讓十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