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漸遠去,人影早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啟元子收起長劍,朝凌幹青走了過去,稽首道:“少施主沒事吧?貧道慚愧,奉家師之命趕來,保護不周,反教妖婦連傷了數人,貧道真是罪過。”
凌幹青一手桉刀,睜著雙目,問道:“道長宄是何人,這妖女又是什麼人?”
啟元子道:“貧道啟元子,家師茅山白雲觀主。”
凌幹青聽說他是茅山白雲觀來的,不覺心頭一喜,忙道:“家父就是上白雲觀見老道長去的。”
啟元子只“嗯”了一聲,點頭道:“凌老施主就在敝觀盤桓,家師因妖女立志尋仇,而且武功極高,才命貧道兼程趕來,要少施主立即隨貧道前去茅山。”
凌幹青拱拱手道:“道長請到裡面奉茶。”
他把啟元子讓入大廳落坐。
這時莊丁們也把徐兆文和張老三的屍體抬進了大天井。
凌幹青眼看大師兄死在妖婦毒針之下,目含淚光,問道:“道長可知這妖女是準呢?”
啟元子道:“貧道只知她叫柳鳳嬌,至於和貴莊如何結的仇,貧道也不得而知,只是今晚妖女雖已敗退,但貧道也只是險勝,此女詭計多端,復仇心切,說不定去而復返,令師兄人死不能復生,自以及早入土為安,少施主也不宜多留,明日一早,就隨貧道上山,至於府上一干莊丁等人,少施主走後,妖女說不定會遷怒到他們頭上,因此貧道認為在老施主和少施主沒有回來之前,也不宜留在此地,不如厚予資遣的好。”
凌幹青道:“他們都是追隨家父多年的人,只怕不肯離去,家父和在下要在茅山住很久嗎?”
啟元子不好說出凌千里已經遇害,只得點點頭道:“老施主已和家師談妥,要少施主拜在家師門下學藝,因此老施主也要暫時住在敝觀,在少施主學藝未成之前,只怕不會回到這裡來了。”
凌幹青聽說父親要自己拜在老道長門下去學藝,心中自然喜不自勝,這就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和他們去說,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再回來好了。”
當晚,就把徐兆文和張老三,還有傍晚遇害的周武一起埋到後園。
第二天一早,凌幹青召集了所有莊丁和家中傭人,說明經過,啟元子山在旁幫同他再三分析利害,老莊主和少莊主前去茅山,是為了避仇,少莊主走後,妖女說不定會遷怒到眾入頭上,還是暫時離開為宜。
眾人昨晚也已目睹妖女厲害,心知留此無益,也就含淚點頭,各自領取了銀兩,和少莊主依依道別。凌幹青接著也隨啟元子走了。
※ ※ ※
這是距凌家莊出事半個月之後的一個傍晚時光,太陽還沒下山,西北風括得呼籲的,雖是二月初頭,天氣依然冷得像嚴冬一般。
淡淡黃黃的太陽,掛在西首山坳間,已經是有氣無力,沒有一絲暖意了。
鵝嶺西麓,看一座兩進的莊院,那就是雲中鶴管祟墀的家。
管家人口不多,老夫婦膝下只有一女,取名秋霜,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老鏢頭只有這麼一位掌珠,他自己對江湖厭倦了,自然不願意女兒再投身江湖,因此他雖然也教了她家傳的武學,還特地聘請一位老秀才教姑娘寫字唸書。
管家因為人口簡單,進出都是從西首一道邊門走的,南首兩扇黑漆大門,倒真是門雖設而常關。
這時候,正有一位頭戴瓜皮帽,身穿藍布棉袍,外罩著黑布大褂的矮小老頭,手裡拿著一張墨汁未乾的紅字條兒,往大門前走來。
這矮小老頭生成一張薑黃臉,額頭上有三條又粗又明顯的橫紋,小眼睛,酒糟鼻,嘴上留了兩撇花白的八字鬍,頦下留下一小把花白山羊鬍子,看去有幾分像土地公!
他就是管老鏢頭聘請來的宿姜南田。這位姜老先生雖是滿腹詩書,但生性有些怪僻,尤其喜歡喝酒,管老鏢頭請他來教書的時候,老先生就提出一個條件,銀子可以不要,但每日三餐,每餐都得給他一壺酒。
他就是個嗜酒如命的人,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恪遵孔老夫子的話,惟酒無量,不及於亂。別人喝酒,紅在臉上,他喝了酒只紅鼻子。
今天晚餐時光,自然也喝了酒,所以他鼻子還紅紅的。
姜老夫子喝了酒,就喜歡寫字,他自稱酒後寫的字,元氣足,筆鋒健,揮灑之間,可得神助。
他每餐喝酒,酒後也一定興致勃勃的提筆寫字。
所以他寫的字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