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我的心臟不停使喚地劇烈跳動著,腦海中一直浮現那張笑吟吟的臉和清澈見底的眼眸。
這是莫小言。
我第一次見到她。
我說,“一生追隨小言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莫小言說,“記住你對我的承諾,直到――你死,或我死的那一天。”
我記得這句話,然而事情並非像我想的那般,朝著她死,或我死,這樣規律地過下去。
白虎堂最艱辛的那幾場仗,我並沒參與。莫小言總是帶著獨特的自信,獨自解開那些看似危險的局,而我,所做的僅僅是跟在她的身後。
在她看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
無數個夜晚,我在她家屋頂上看著星星,練著功。
我雙耳的聽力絕非常人可比,只要她發出一點動靜,我立馬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衝下來保護她。
這,是我的使命。
然而,她卻莫名其妙消失了。
消失得徹底,我找不到她,甚至懷疑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我坐在她家的屋頂上,沒日沒夜地等著她。另一個人,在固定的時間,也會出現在院子前的路燈前,和我一樣,等著她。
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從未說過一句話。
莫小言的隔壁,住著一個瞎子老太婆,我聽過莫小言喊她趙奶奶。
趙奶奶隔三差五就會在院子裡拉著她的那把破二胡,琴絃似斷不斷,琴聲似喜還悲。
一晚,她的琴聲突然戛然而止。
過了良久,她一聲輕輕的嘆息傳了出來。
“孩子,即使她回來了,也不會是你的,你又何必執著?”她蒼老的聲音彷彿一粒石子丟進了湖面,引起陣陣波瀾。
我嚇得差點一個踉蹌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她居然一直以來都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只當她是普通人,從未任何懷疑。
我跳下屋頂,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趙奶奶並未回答我的話,她繼續拉著二胡,斷斷續續。
一曲終了,我依舊站在她身前。
她放下二胡,站起來,雙手輕輕地抬高,細細地滑過我的面容。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比小言那丫頭長得好看。”她道。
莫小言也說過,我長得漂亮,如果是個女人,一定可以顛倒眾生。
我忿忿。
趙家奶奶又繼續坐在石凳上拉二胡。
我繼續冷聲問道:“說!”
我終究是沒有足夠的耐性,而事又關乎莫小言。
“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只是你身上帶有你師傅的味道,我一嗅便知。”她終於開口。
我驚訝地看著她。
趙家奶奶繼續道:“你和小言的這段緣是無論如何都避不了的,你命裡帶著呢!我猜你師傅已經告訴你了。”
我垂下眼簾:“師傅是曾經跟我說過,但他現在再不肯見我。”
趙家奶奶愣了愣神,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了幾聲,喃喃道:“再不肯見你,再不肯見你……”
待她笑得不想再笑了,才止住笑聲,緩緩道:“你幫著莫小言,替她打江山,你手裡有那麼多條人命,你師傅一心向佛,當然不會見你。他……他一生行善積德,到頭來卻在他的前半生遇見我,後半生遇見你……我們,毀了他一輩子的佛緣,縱使他三生苦修,也換不會此生所造之孽。”
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似乎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上,我頓時覺得手腳冰冷,連呼吸也麻木了起來。
趙奶奶卻繼續道:“他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卻還是教你佛法,授你武功,他是在幫你揹債啊。”
我的耳朵嗡嗡直響,腦袋裡面一片空白,只不斷重複著她最後那句話,幫你揹債,幫你揹債……
她或許一直壓在心底多年,從未與他人道過,如今只顧著不停地念叨著:“前半輩子幫我揹債,那麼多條人命,他居然想替我一併背上。我那時年幼無知,許多年之後才明白他的苦心,我自毀雙目,終日不邁半步,以贖我早年犯下的大罪……”
她還在絮絮叨叨些什麼,但我已全身僵硬,聽不清她到底在講些什麼……
三天後,我再一次來到師傅所在的寺廟。
他卻已圓寂。
他的弟子在他的骨灰裡找到兩顆舍利子,供奉在偏堂裡。
我剃了度。在他旁邊,終日吃齋唸佛,看著他的舍利子受眾多慕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