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過於詭異,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宮中被宮人杖斃。那種痛苦,經歷一次便足以刻骨銘記……然而眼前這具身子,確確實實還在豆蔻之齡,面上稚氣未褪,身量也纖弱不足,與成年女子的身形截然不同……她數次幾疑是夢,卻又在夢中被那種深重的絕望與巨痛驚醒……
反反覆覆,細細的想了無數遍,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教她確定,夢中的那一切,她確曾經歷過,不但沈琦葉,便是承宗帝與她的一切,皆歷歷在目。她這樣養在深閨的女子,是斷然想不到男女歡好的情景……以及那樣一張高貴英俊的面孔……
她披衣下床,養了三個月,這條腿雖然暫時長好了,但還是會有些隱隱作痛。她也曾在腦海中遍尋自己以前可曾有過這樣驚魂的遭遇,卻全然想不起來了。
上一世裡,如果她的記憶力未曾出現偏差,那麼她便清楚的記得,亡母的十年祭掃,由於她受寒著涼,柳厚心疼獨女而未能成行。
母親在她兩歲多快三歲的時候過世,她對母親的全部記憶就是家中祠堂裡那個供著的牌位,一點也沒有親近的感覺,反倒是未曾續娶,又當爹又當媽而十分嬌縱著她的父親柳厚,才是她的所有依戀。
外間裡睡著的夏惠聽到了腳步聲,連忙披衣起身,執燈進來。
“小姐渴了?”
柳明月推開窗,盛夏六月的風在夜半漸涼了下來,伴著花香從窗外吹了進來,吸一口氣,只覺香氣沁脾,“白天睡多了,起來坐坐。”
夏惠將燈放在桌上,去暖水釜裡倒了杯熱水端了過來,燈影裡柔光笑意,柳明月接過了茶盞來,只覺得心窩裡一熱,夜半被驚醒,心裡的那股寒涼之氣漸漸的散去了。
夏惠比她年長六歲,還是柳母生前替她賣來的小丫頭,從她小時候起就一直侍候著她,二人情份非同尋常。她猶記得前世自己進宮,夏惠已經嫁了家中管事,本來是父親替她準備的陪房家人,卻因為進宮而不得不與她分開。
前世裡她年少驕縱,父親也從未令得她吃過一星半點的苦,對於夏惠不能陪自己進宮而頗為不滿,磨了父親好些日子,最後因為宮規的緣故,夏惠乃是已婚婦人,這才作罷。
那時候自己是從不曾顧忌過旁人的感受,想及後來自己的下場,哪怕是一切已經重新開始,柳明月還是無比慶幸夏惠不曾跟隨自己進宮。想及此,她又想起了薛寒雲。
山上路遇劫匪之事,她全無記憶,醒過來之後便折了一條腿躺在床上,只是聽說若非薛寒雲拼死相護,她們恐怕也活不到路過的鏢局伸出援手。
夏惠當時在車裡陪著她,柳明月從馬車裡摔下來,她也跳了下來,只是崴了腳,休息了些日子便好了。對於沒有照顧好小姐她深感自責,這些日子侍候她越發盡心盡力,眼瞧著人都瘦了一圈,這會見她不肯睡,便陪在她身邊。
“寒雲哥哥……這兩日如何了?”
猶豫再三,柳明月還是問起這個人。
夏惠見她居然提起了薛寒雲,頗為驚奇:“小姐……你不討厭雲少爺了?”見柳明月面上一片茫然之色,又很是自責:“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小姐自從受了傷,是有些不太記得以前的事兒了。小姐以前很討厭雲少爺,當著老爺的面兒還叫他‘寒雲哥哥’,揹著老爺的面連名帶姓的叫雲少爺,還罵他是粗蠻不知禮的野人……”
柳明月自受傷之後,柳家上至柳厚,下至柳明月貼身的丫環及廚下人等,皆覺得她安靜的不像樣子。以前是隔個三五天便要吃些新鮮東西,要是做不出新鮮花樣,柳厚便會將廚下管事叫去書房一頓臭罵——他這樣日理萬機的高官,卻要將愛女身邊瑣事操盡了心,連夏惠這樣的丫頭也暗暗心羨不已。
在柳明月刁鑽的口味及相國大人的督促之下,相國府廚師的水平堪比御廚。有些新鮮時令小菜,御廚做的還不及相國府的廚子——常有機會參加國宴的相國大人如是感嘆。
如今柳明月養傷的這三個月裡,向來要求頗多的大小姐不但與吃食上全無要求,便是連柳相手下親近些的官員夫人小姐送來的新鮮玩意兒也提不起興趣,自小修習的琴棋書畫更是瞧也不瞧一眼,如今倒好,又問起了薛寒雲的傷勢。
夏惠覺得,問題大了。
小姐與寒雲少爺不對盤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有時候便是在老爺面前,也會下薛寒雲的面子。
她小心翼翼窺著柳明月的神色回答:“雲少爺……那日被匪人砍的很重,那些人一湧而上要去搶小姐,他就擋在小姐面前……被砍成個血人……差點救不回來了,休息了這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