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娜習慣性的伸手從一旁撈過鞭子,在手裡一圈圈繞,目中戾氣大盛。那侍女衛娥平日只要看到潞娜撈鞭子,便覺渾身肉顫,從小到大,也不知捱了這位主子多少打。原本想著這位月姬如今被潞娜生生壓了一頭,在營中又無親無故,最是好遷怒,哪知道情勢逆轉,她如今就算喊冤,主子恐怕也不信了:“奴婢沒有……殿下,奴婢沒有肖想世子爺……”
其實,司馬恪生的俊美,若是不發怒之時,笑的溫柔可親,最勾人之處乃是他生了一雙桃花含情目,這些侍女們每每與之對視,皆是心頭小鹿亂撞……她們跟著主子陪嫁過來的貼身侍女,原就是預設的男主子的房裡人,每日對著他,哪能不生出遐思來?
衛娥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礙於潞娜的暴脾氣,暗自隱忍。
如今被柳明月一語道破心事,她雖是編造的,卻句句都戳中了她暗中虛想,由是反駁起來也格外底氣不足,。
柳明月早聽得那兩名西戎侍女說過,西戎人稱公主並不喚殿下,而潞娜自嫁過來之後,眾侍女便喚她“世子妃”,她本人極喜歡這個稱呼,這代表著她多年心願得償,嫁得了如意郎君。如今衛娥喚她“殿下”,這稱呼定然是舊時稱呼。
只是,能以潞舒族妹為名,嫁給司馬恪的,又會是哪一族的殿下呢?
她心中各種念頭亂轉,面上卻一派坦蕩從容,“若非世子妃召喚,妾身是萬不敢前來主帳打擾世子妃清靜的。若是世子妃能順利為肅王府誕下小世子,妾身願意今生不與世子爺親近,早晚吃齋唸佛,為世子妃與小小世子祈禱平安康泰!”佛祖保佑潞娜最好永遠纏著司馬恪,讓他的婚姻生活過的生不如死!
她這番話說的虔誠之至,心中卻想:本來此生,她與司馬恪也不可能親近,這誓言也就拿來哄哄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殿下”。
潞娜果然當了真,神色間很有幾分動容,扔了鞭子上前來拉柳明月的手:“妹妹這番苦心,我必定記在心裡!”可是若教她說出“我若生了世子,便同意你與世子爺親近”這番話來,那是打死也不肯的。
她好不容易嫁得夫郎,可不願意與別的女子分享。
此舉卻正合柳明月之心。她也當即動情的拉著潞娜的手,萬般感激:“妾身常想,幾時有機會能與世子妃親近親近,好讓世子妃明白我的心意!今日同世子妃一席談話,妾身只覺欣喜萬分。往後若是世子爺忙起來,世子妃獨自一人時,若不嫌棄妾身愚鈍,妾身願意陪世子妃解解悶,順便講講大啟之事,也好讓世子妃將來回到金城,讓大家都知道世子妃聰慧有加。便是兩國離的這般的遠,有緣嫁了世子爺,對大啟風俗也爛熟於心,肅王府交到世子妃手裡,必能蒸蒸日上……”
她這些話,句句是從潞娜的切身利益出發,處處替潞娜著想,倒讓這位世子妃更覺得,面前女子溫婉善良。
可惜了她與自己共侍一夫!
不過瞧著她並非存了與自己搶夫的念頭,潞娜又放了一大半心下來。
那侍女在柳明月這裡未曾討著好,反被潞娜一頓鞭子,賞了給營外的侍衛們。
此後再有侍女前去找柳明月的茬,都被她不動聲色的解決了,反促使她與潞娜的關係更進一步,漸漸便親密了起來,幾乎要無話不談。
到了年底,終教柳明月探出了一絲端倪。
原來,這位潞娜並非西戎人,卻是北狄明氏公主。
大啟司馬家原是北狄王族,但北狄並非司馬家獨大,而是兩族並肩,一姓司馬,一姓明。
當年司馬家勢大,奪了中原,明家原本依舊在北狄稱王,卻被西戎潞家趕走,趁機佔領了這一大片草原。
明氏一族遠遁,帶著族人遷移,但過去了這多少代,明氏休生養息,如今在域外也是兵強馬壯,便想回到故土,與潞氏一決高下。若是潞氏積弱,正好可一舉拿下,順便再滅了司馬家,入主中原,坐擁那錦繡萬里的江山。
明氏這麼些年時刻關注著西戎王庭的動靜,待得潞氏滅族,立時蠢蠢欲動。但潞舒口才尤其好,又自告奮勇,闔族被滅,願意替明家打前鋒。
兩族本是數百年前的仇人,如今利益趨於一致,竟然結成一團。
這才有了明氏女冒名頂替潞氏女,嫁於司馬恪為妻一事。
此事司馬恪全然矇在鼓裡。也是有一日營地裡又來貴客,司馬恪亦在被邀之列,待得他去了,潞娜請了柳明月前去,欣喜之下告訴她:自己阿兄來了!
柳明月正想知道她家阿兄是何人,便使了哄身解數,逗潞娜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