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酒杯,一言不發地又一飲而盡。
易揚的手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恢復了原來的姿勢。他抿著嘴唇,再也沒說什麼,一直安靜得坐在我的旁邊,直到宴散。
很可惜,到宴散的時候我居然還有三分清醒,居然還可以和鄴永華禮數週全地道別。
我坐上紗轎,回了天顏殿,易揚一直什麼都沒再說,默默地跟著紗轎來到天顏殿。
轎停,易揚還在沉默,他伸手扶我下來,我一的趔跌險些沒站穩,幸好易揚手快扶住了我。
他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慢慢攙著我進了門廊。
才到庭院,我就突然覺得一陣噁心,爬在路邊猛烈嘔吐起來。可是胃裡空空,吐出來幾乎都是酸水。
易揚輕輕拍著我的背,看我吐地差不多了又遞過一方錦帕來。
我看著那個繡工精美的錦帕,直楞楞地發著呆。
易揚也不催我,好耐心地在一旁等。
突然,我狠狠推開易揚,易揚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差點都沒站穩。
“易揚你他媽的的混蛋!”我大聲怒吼,“你早就知道烏宗珉就是鄴飛白,你他媽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易揚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夜已深,我醉眼朦朧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沒說話,只是站在那裡。雪白衣衫在夜色下儼然仙鏡。
“你他媽的就是故意不告訴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我想我是醉到口無遮攔了,想到什麼後脫口而出,“你他媽的不就是怕我知道後不給你揮聖明牌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嘿嘿……”
“現在好啦!你看我出醜可是看夠了!烏宗珉那個混蛋一走了之,鄴飛白那個畜生翻臉不認人,你也在一天到晚算計我!”吼著吼著,突然覺得嘴裡鹹鹹的,伸手一抹,居然全是淚水。
“好啦!你們都得逞啦!你們目的都達到啦!把聖女這個身份給利用了夠啊!”
“我他媽的就是一天大的傻瓜,你們都是明白人,你們都是聰明人,就我這一個天殺的白痴混在這裡!”我吼上了興頭。
“你們都會演戲,你們都會算計!我有什麼好算計的!你們想要什麼你們都拿走好啦!都拿走好啦!”我從開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後卻幾乎泣不成聲,“你們都拿走好啦,然後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過,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對我!你們就不能……就不能……放過我嗎……”
我癱瘓在地上。
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毫不拘束自己的淚水。
易揚輕輕走了過來,蹲下來,慢慢伸出手把我環在懷裡:“朱顏,不要哭。”他小聲說。
但是我卻哭得更加厲害,扯著易揚的衣領哭地肆無忌憚,震天震地的。眼淚鼻涕全部蹭在了易揚雪白的衣服上,易揚卻晃然不知,只是輕輕把我圈在懷裡。
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可以完美地微笑,我可以進退得宜,我可以禮數週全,我可以撐起華華麗麗的外殼,但是我還是我啊,讓我怎麼不去心傷?讓我怎麼拋棄怨念?
天主教聖女的外衣下,還不是一個可憐的靈魂在扭曲,在抽痛。
我幾乎是在用盡全身力氣在哭泣,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可以有這麼多眼淚,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讓我放縱一次吧,就這一次……此刻過後,我還會是高高在上的朱顏,只是就在此刻,讓我小小自私一次,讓傅清清涅磐,羽化而去……
黑如凝墨,月色流離。
彼岸在何方?
饒了一個大圈子後我居然又回到起點……
頂著宿醉的腦袋,卻還要早起確實是件痛苦的事情。
原本該是登冕一完就該舉行的大型慶祝活動,由於照顧竣鄴山莊一行人的到來而被延遲了三天。也就是說,今天是慶祝活動的開始。
新聖女登冕,是天主教極其重要的大事件,天下的門派一般都會來個八九不離時——那是在天下還沒三分的時候。但是,即使是現如今,此刻聚集在天山上的門派首領和代表的數量也是巍為壯觀:歸附天主教的門派自然都會前來,竣鄴山莊莊主親自前來也帶動了很多不明就裡的小門派的到來。
慶祝新聖女即位的節日會延續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除開數不清的歌舞酒宴外還有幾個很盛大的活動。
歡慶第一天,聖女的祈福就是其中一個。登冕大典是謝絕其他門派旁觀的,所以聖女的祈福說起來就是一個表演賽。是給其它門派觀摩的,同時也是暗暗地宣佈了新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