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有把握入倉時公平計量,只怕十一萬石尚能有餘。”
裴行儉出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你放心,我來安排。”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轉動著案几上那把銀壺的蓋鈕,“讓人不敢弄鬼,原不是什麼難事”
安三郎眼睛一亮,“這是更好”這樣一來,他們這些行商也能多一成的收入,豈不是皆大歡喜?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卻沒看見裴行儉目光往北邊的高窗掃了一眼,眉頭輕輕一皺,隨即才舒展開來,揚聲道,“請倉曹參軍和戶曹參軍過來議事”
這一日,裴行儉回到家中時,已是快到午後的申初時分,一日中最熱的時分剛剛過去,屋子裡卻比午間更悶熱了一些。裴行儉進門便鬆開了衣袍上的蹀躞帶。屋裡靜悄悄的,他挑簾走進內室,卻見琉璃正靠在床頭打盹,手裡拿的一卷書大半已滑到了裙子上,衣裙微松,頭髮也散了幾縷下來,襯著雪白的臉頰和長長的睫毛,竟是平日不曾見過的風情。
裴行儉出神的看了片刻,琉璃的頭卻突然往下一點,又了倚回去,眉頭還不舒服的皺了起來,那捲書也在一點一點的滑出手掌。他不由失笑,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拈起她散亂下來的一縷頭髮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掃了掃,琉璃下意識的伸手一揮,手頭的書頓時滑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響,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看見裴行儉近在咫尺的笑臉,不由一怔,平日清澈靈動的眸子裡一片茫然。
裴行儉胸口一熱,低頭吻上了這雙眼睛,手上微一用力,將她攬入懷裡,那根本來便有些鬆散的衣帶在他的手指間迅速滑落下去。她的肌膚細潤而清涼,卻讓他覺得自己體內的那團火燒得得愈發難以自抑,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覺大了起來。
琉璃剛剛清醒過來的腦子頓時又有些迷糊,好容易才想到還有事情,忙往後仰了仰頭,“守約,守約你等等,”他的雙唇已封了上來,帶著驚人的熱度和不容拒絕的堅決。琉璃的理智無聲的消失在他的纏綿的唇齒和火熱的手指之間,伸手環住了他的背脊…… ……
良久之後,裴行儉從床上起身時,琉璃只覺得自己連眼皮都懶得睜開,只是已經回到腦子裡的理智實在不允許她像往常一般直接睡過去,咬牙還是坐了起來,裴行儉從壺中倒了水,打溼了布巾,回頭看見她,倒是怔了怔,“你歇著就好。”
琉璃笑道,“我有東西要送你。”
裴行儉看著她倦色未退的臉,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你歇好了再送不成?”
琉璃堅決的搖頭,“過一會兒便送不了”說著站了起來,略停了停才走到門外,揚聲道,“小檀,快把井裡冰著的青梅酒送過來。”
裴行儉驚訝的挑了挑眉,實在不大明白,她為何如何著急讓自己喝酒。跟著她走出去時,才注意到外面的食案上一排放著好幾個壺,有精緻的鎏金銀壺、有彩繪的玻璃壺,還有一個樸實無華的銅壺過得片刻,小檀便抱了一個水淋淋的瓦罐進來,琉璃讓她把褐色的青梅酒逐一倒滿了案几上那幾個壺,又蓋上了壺蓋,小檀笑道,“娘子又要擺弄這些壺了”
琉璃擺手不語,小檀好奇的看了幾眼,才走了出去。裴行儉看了看這幾個壺,又看了看滿臉認真盯著壺看的琉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也在案几邊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只見最外側的玻璃壺上似乎隱隱有水光流轉,裴行儉吃了一驚,忙伸手摸了上去,只覺指尖微潤,果然是有水,再看銅壺和銀壺,看上去倒也不覺得有太大異樣,只是用手指細細撫上去,分明也有輕微的水意。
裴行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從懷裡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細細的把銅壺擦了一遍,確認手帕有溼痕,才怔怔的抬頭看向琉璃,“琉璃,這是怎麼回事?”
琉璃心裡嘆氣,很簡單,這是因為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冷重新凝結成水,只是要是照直這麼說出來,自己肯定會被他當做生病燒糊塗了。她笑著搖頭,“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今日午間我用玻璃碗盛羅闍喝時,突然覺得碗上似乎有水。這才想起,在宮裡若是夏日用冰時,杯盞便會發潤,有時還會有水珠滴落。橫豎西州井深水涼,我便索性拿井水來多試了幾次,果然不管是玻璃壺、銅壺還是銀壺,只要在裡面倒滿井水,過得一會兒,外面便會微潤,午間在外面時,水意比這還要明顯,想來若是放了冰塊進去,或許會潤得更厲害。”
裴行儉的目光依然凝視著手裡的那把銅壺,說話的工夫,剛剛被帕子擦乾的銅壺顏色又變得有些潤澤。中空的銅佛、西州唯一的冰窖……他閉上雙眼,搖頭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怎麼便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