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身子在河裡呆了半響,嫣柔還是不曾轉身劃去。
那思緒彷彿是生死之間的掙扎,一念入雲,一念落泥。
要清高名節,要做貞潔烈女?是的,她傅嫣柔比誰都有這個資格。就算是鳳凰被人生生拔了毛,可她終究不是還沒有被蕭錦彥所辱麼?
可是,一念之後,再思,卻是不堪去想。
若真有一死以全清白之心,那麼,如何她不早早死在了城破那日?撞牆,咬舌,又或者後來投井跳河,哪一樣不能全了這個名節?
再想那日在晉王府發生的事,更是一口氣上不來只恨不能馬上去死。清白?可笑她如今還有什麼清白可言?
清白女子哪裡會做這等恥辱三生之事?他那日斜視自己的眼神,彷彿這北秦皇室出身的女子就是那最爛最臭的一灘爛泥腐骨。
他叫她“小賤人”“小賤人你真會伺候男人……”
她就是個小賤人!不知羞恥的小賤人!
她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嫌棄這青樓骯髒汙穢?相比之下,她未必比那些依紅煨翠的姑娘清白!
青樓(4)
清白?清白又如何與自己這一身血海深仇的沉沉血債相提並論?要復仇,總需要一介身份,一條能夠致蕭錦彥於死地的路徑,還有一身覬覦他身家性命的本事!
而今孤身一人,能夠保全性命已屬萬幸,天下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難不成她拼死逃脫只為苟全一己殘生?她便是這樣可笑的懦弱小女子?
一滴淚落下來,她咬牙睜開雙眼,凝眸看著它落進身旁澄淨的水中。這樣一顆淚,落進去偌大的水面,簡直是波瀾不興。
她死死的盯著一潭清水,良久,終於高揚起頭。
傅嫣柔,你而今活著只為了復仇!為了一雪那個禽獸加在你身上的一切不堪和恥辱!為了復仇,你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
深吸一口氣,她低下身來,將自己全身沒入那平靜的水池之中。寧靜的四下宅院裡頭,門窗都被下人推開了透氣掃灑,有如花的美人鬢角橫插玉釵,依在窗前觀賞那微波盪漾的水色美景。
院角的垂絲海棠伸出妖嬈的花枝來,微微斜臥於水面上。水波兒一蕩一漾的,彷彿和花兒說著最私密的話語。
可是,天下如此之大,便是螻蟻也有它賴以生存的洞穴泥蟲,只有一個她,靜靜的伏在長滿柔軟水草的河底,哀哀的哭泣隨水而逝。
就如從前絕不曾料到自己會有如今的一天,而今,嫣柔也但願自己從未有經歷過那樣繁華的一切。
曾經盛開如繁花的十三年無憂歲月,她但願那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半點記憶都不該留下。
母后,原諒我很長時間都不願再想起你了。因為,想起你,那是對你莫大的折辱和不堪。
我這樣的女兒,命運讓我用這樣的方式活著,我繼續活下去,只為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一腔的鮮血來替你洗刷那樣的不堪。
一步步邁上那錚亮的水上小亭,一身水漬濺落在整潔的迴廊上。手腳痠軟,俯身坐下來,依舊是停留在自己先前坐過的那處地方。
青樓(3…U…W…W)
嫣柔清晰的聽見自己肚子裡傳來的不爭氣的“咕咕”聲響,可是,她的全身卻不再疲憊睏倦。
如何進入這富麗堂皇若王公貴族府邸的青樓?嫣柔仰望眼前這雕樑畫棟的飛簷直插入雲,心中開始了籌措思量。
自願賣身?如何隱瞞自己罪奴的身份?
……
歷經生死大劫,而今的嫣柔終於不再單純簡單。十三年的帝女花生涯,原本宮廷並不是只教會她錦衣玉食,安享富貴。隱匿於花影之下的,還有那些無處不在的爭鬥手段和心機城府。
譬如母后,嫣柔一直都知道,她這一生並不似外人看起來的那般風光無限。鳳印權杖之下,是錦衣華服所掩蓋不住的斑駁血跡。
一時間思緒紛揚,偌大的日頭下,嫣柔居然想的痴了神,也不曉得避到花陰下去。
“你是什麼人 ?'炫書…3uww'居然敢擅闖我家姑娘的禁地?”
正思慮著,不防迎面被人喝上一句,接著,那丫鬟作勢就要來拿她。
嫣柔見對方來勢洶洶,心中不免有些生怯。可是見慣了雲兒的飛揚跋扈,卻知道往往是叫囂著打人的丫鬟心中都有難以解開的硬結。就如母后,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暗中卻肯對那些態度傲慢的妃子格外寬容一樣。
當下也不強辯,只垂下頭,彎腰福了一福,道:“這位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