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誰主沉浮?(6)
徐夫人聞言,不由的也是綻開了滿臉的笑容。她謙卑的低下頭,卻禁不住伸手以絲巾擦拭了一下眼角,這才不無傷感的說道:
“太后娘娘過譽了,其實奴婢只是做了自己分內之事。忠心護主,這些原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何來有功之說?只是見娘娘今日興致不錯,奴婢想斗膽多嘴一句,若有失言之處,還請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阿柔眉梢一動,自然是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麼事。不過她也並不制止,只是揮手令身後的侍女們退出,這才微笑道:“夫人有話儘管說,哀家絕非那等心胸狹窄之人,如何能為你一句話就怪罪了你?”
果然,只見徐夫人籌措了一會,還是溫言道:“太后娘娘心慈美貌,是以當年才獨得了先帝的寵愛。許多事情,都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娘娘當年因為後宮紛爭而對他諸多怨恨,這些原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老奴是自小看著先帝長大的,老奴敢以性命擔保,先帝對您,的確是獨一份的真心實意。只是如今……恕老奴說句僭越的話,主上而今已然真的知道了後悔,所以才甘願默默無聞的躲在暗處,對您和陛下諸多扶持。娘娘,如今陛下年紀還小,您也正是青春年華,難道,就真的不能給主上一個機會了嗎?”
阿柔嫣然一笑,凝視著徐夫人,半響才道:“倒也並非全無機會可給,只是,徐夫人,你可知當年他為何能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輕易辜負?或許,他待我,有情不假,但,若是對待真心愛重之人,又豈能如此輕易辜負?”
她只以“你”“我”相稱,顯然,心中並不見得有反感或者厭惡之意。
徐夫人倒是怔了一會,最後是緩緩搖頭,道:“此中輕重,老奴卻是不敢斷言。”
“任何東西,太過輕易得到的,都不會有人珍惜。”阿柔緩緩起身,行至榻旁的一個高約半人腰身的雨過天晴色花瓶旁邊。
手,輕輕撫摸上那出產自西郡御窯的上好瓷器之上,一寸寸,緩緩遊離下去。
“徐夫人,若哀家看的不錯,這隻花瓶,定然價值萬金。”
番外:誰主沉浮?
“是,太后娘娘好眼力,這內務府挑進您寢殿裡的東西,自然無一樣不是絕好的上好,優中選優,普天之下,難以再尋出第二件來的。奴婢眼拙,不過,照看來,這花瓶莫說價值萬金,就說是價值連城,那也不為過的。”
阿柔莞爾一笑,狀似不以為意的說道:“可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在這宮裡,卻不值當什麼。便是今日一個不小心摔碎了,了不起明兒個再叫內務府尋一個更好的來擺著就是了。夫人,你說,是與不是?”
徐夫人這才總算聽出點畫外音來,少不得點頭附和道:“娘娘說的是,普天下的寶貝,便是再珍貴的,皇室天家還是消受得起的。”
“是啊,再珍貴的東西,到了帝王眼中,到了這宮裡,都會變成一件可有可無的擺設或者萬物。想當初,他待我,便是如此吧!”
徐夫人連忙跪下,道:“奴婢萬死!太后娘娘,您是萬金之軀,怎可如此自比?”
“起來吧!其實你心中也明白,理就是這麼一個理。只是,口裡不肯認清這麼一個現實罷了。”
頓一頓,阿柔又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明白,這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哀所在。對於男人而言,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大抵,都不值得如何去珍惜的。”
“所以,夫人你也不妨給他傳個話去,他如果真的有誠意的話,不如就用餘生為我再譜一闋《鳳求凰》吧!”
說罷,她也不再沉浸於自己的心潮之中,轉首,便道:“來人,去沐華池放水,哀家要去沐浴更衣。”
慈寧宮後院,在幾個花園之中,便建有一個精巧的天然溫泉浴池。
外面冬雪隆隆,雖然溫泉浴池四季如春,但是,宮人還是少不得捧了溫的滾燙的酒水上來,以供太后隨時發熱解渴。
宮人還在不停的外浴池中拋灑鮮花,阿柔卻忽然從池子裡走出來,道:“更衣。”
穿上貼身的寢衣,披上宮人殷勤遞上來的白狐斗篷。臉頰處還殘留著緋紅的霞光,她忽然起了興致,想要出去踏雪走一走。
“再溫一壺酒來。”
“諾。”
侍女提了琉璃宮燈,照引著甬道,伴太后走出宮去。
夜色下的慈寧宮,可見後宮中宮闕鼎立,雕金漆紅的飛簷被黑暗掩去晝間的光彩唯一輝煌的,就是那一排排的宮燈照映出的璀燦。
番外:誰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