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中哽咽道:“是不是會毀容?”
“姑娘莫要心傷,我會盡力醫治你的……”她說的輕巧,但語間微微猶疑卻被此時敏感的我捉摸到,我悽然了笑,也安撫著自己不甘的心:“毀了也好,原本就非我的臉孔,毀了,是好事,我就可以做回我自己,不用再做殷如玉的影子,成為她的傀儡。”
“你在說些什麼,莫不是受了刺激不能接受,姑娘要放寬心,顏姐定會替你醫治好的。”素色身影只道是我受了刺激,神智不清得了失心瘋,慌忙上來安慰,我只輕惚地笑,緩緩別過頭去,腦中的空白,掙扎也無法彌補。
這幾日始終控制自己紛亂的情緒,勉力讓自己不再去想誰,也似乎是因為這良好的心態,身上大小的傷口好的極快,幾日後便可以下床走動,那素色的身影名喚桑柔,性子直白而可愛,與那清亮的嗓音也很匹配。
聽桑柔說了,那顏姐姓花,是全鎮最好的醫女,而她自小體弱多病,便是受花顏的良方給醫治好了的,以後得空便都來纏著她磨嘰。
花顏待人也與她冰凍的指尖相仿,冷冷清清,她雖是醫女,卻並不熱中看病,整日不見她,這幾日在此處休養,竟從未見過她,只聽桑柔說在製藥,想必也是刻苦上進的女子,想比之下,我到顯的懶散了。
這臉上的紗綿也一直沒拆,一是桑柔不肯,說未到時候,二是我也不敢看,怕那曾如花似玉的臉再映入眼中時人讓人膽顫到心驚。
偶爾想到莫冉樓那“負心漢”,都會忍不住將手邊什麼花草給捏死,再不然,瞧見什麼惹人心煩的小蟲子便將它們視作莫冉樓般拍死,再偶爾夢迴深處,思及官然也會黯然唏噓一陣,卻不再落淚,好似又回到曾經那個處世不驚,神精大條的我。
原來感情真如音符般起伏不定,上一刻風起雲湧,下一刻便可恢復平靜,我在感情的旋渦中,原來是那般膚淺的存活。
在窗邊不知怔愣了多久,許久飄回思緒,瞧見桑柔小巧的身子正趴在桌上,手中輕捏一支細毛筆,在紙上來回不知寫些什麼,我一時無聊,便湊這去瞧,勾了勾腦袋,卻不知她寫的什麼,只覺方正工整,竟十分美觀,便讚歎道:“好字,好字,寫的什麼,我並未見過這種字。”
“沒見過吧!”桑柔小臉洋洋自得的笑,妙目似有光輝若隱若現,淺笑現寶道:“如玉姐,這可是顏姐教我的,此種字類是顏姐始創,全鎮只我倆識得!”
“當真?”這麼強大?這花顏真是有才,我亦欣賞的捧著看了又看,更是讚不絕口:“好字,好字!”
“如玉姐,要不要學?”桑柔將小臉興奮湊到我眼前,躍躍欲試,連眉頭都愉悅了跳動。
我毫無掩飾地刮她的鼻頭,驀然思及梅寶同樣的可愛的小臉,心中一痛,嗓音乾澀道:“好啊。”
“那如玉姐想先學什麼字?”桑柔將細紙鋪展開了,又研好墨,大眼一眨眨地瞅著我,似是沒有瞧出我的異常。
我暗壓了情緒,思慮了片刻,語氣輕緩道:“官然怎樣寫?”
“只寫官然嗎?”她似是漫不經心了問,語間卻又帶了淡淡的試探。
“恩。”我隨口應著,並未多想。
“莫冉樓呢?”桑柔睜著大眼試探地問我,見我略有些呆滯地目光又道:“如玉姐夢中喚了三人的名。”說著,纖指輕揮,毛筆輕刷自紙上劃過,落下三筆,她瞅著我,目中有絲咄咄逼人:“官然,莫冉樓還有鳳,如玉姐,這三人與你是什麼關係,你如此在意這三人,連夢中都不斷呼喚!”
氣氛驀地僵凝,我好似被雷擊中般,斷然無聲,雙眉緊蹙著,原以為只要不想便會忘記,只要不去思念便不會在意,熟料,陡聽這三個不願去想的名字,心中卻又潮湧般的痛楚,原來並非我不在意,只是刻意讓自己去忘記,這些日的自欺欺人,原來都已在夢中傾塌。
有人說,愛一個人可以在一秒內完成,而忘記一個人卻需要一輩子。
而我只是害怕見官然,害怕我揭了紗綿的臉連自己都不能接受,我無顏而對他,我一無所有,不值得他傾盡一生的疼惜,至於莫冉樓,早已對夢中鳳的感情深種到他的身上……我,當真是個水性揚花的人,怎能同時喜愛上兩個極致的男子,我怎對得住官然,怎敢問心無愧而對他純淨的眸子。
“如玉姐,怎麼了,好像不開心?那我們不學字了好不好,我給你講講我們鎮的傳聞可好?”桑柔見我悽苦欲泣的面孔,凝目溫柔的看我,語氣迅急,似是刻竟討好,相視無言,也不想再領會腦中複雜的痛楚,便點頭要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