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馨狠狠吸了吸鼻子：“額娘疼我嗎，要是疼我的話還會把我送到皇祖母那兒去？”一面說一面用手帕子擦眼淚。
“好，這話說得好。”嫻雅咬著牙：“額娘是不疼你，你姐姐出了事你每日非要抱著額孃的脖子才肯睡覺，額娘要是隻護著你姐姐的話，這時候就該把你踢得遠遠的，還管你做什麼？皇太后說她膝下寂寞，要個格格去陪她。額娘可是第一下想到的你？額娘在宮裡這麼多年，已經是皇貴妃的名分了。還用得著把你送到皇太后跟前去討這個彩頭？早知道你是這樣想著額娘，生你的時候活活把你掐死才好。”
“做什麼要掐死我，額娘這麼對我還能說是疼我？”和馨起身就要往外走。
和婉一下拽住她：“跪下，你是怎麼跟額娘說話？額娘還要怎樣對你好，你看看從小到大你惹了多少禍。不是額娘跟在你後面收拾爛攤子，你要是再說額娘為了我的事兒怪你，把你送到慈寧宮皇祖母身邊去。你常說額娘把我當做寶貝兒一樣，知道不知道我從小是在和王府長大的，額娘第一次見我我都多大了，你怎麼不去問不說了？上次你淘氣，居然把養心殿的水仙盆景淬了。那是皇父最心愛的東西，額娘怎麼做的？在皇父面前說了多少好話，讓人到造辦處去看著那盆玉石盆景鋸好，為了你身子弱，但凡是你病了額娘就是守在床邊不眠不休。這麼多阿哥格格，你去問問誰的額娘是這樣疼惜的？”
和婉沉下臉說話這是第一次，和馨看見姐姐這樣子反倒是不敢胡鬧，委委屈屈站到一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用不著跟她說這麼多，明知道這孩子心裡怨我不是一天兩天，我還是處處想著她。說我不疼她，把她送到慈寧宮去。那要是你怨我的話，還不會要我說是從小兒不歡喜你才把你送到和王府去的？”嫻雅望著婉兒：“婉兒，你也是做了額孃的人。做母親的疼愛自己兒女，放到哪裡都是一樣。可是我養的這個小格格就是這樣子說她的額娘不夠疼她，算了就當做我從來沒生過沒養過她。愛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我管不了了。”
“額娘，您別這麼說。額娘。”和婉從小在母親身邊的時候到如今，都沒見過母親臉如死灰的樣子，其實額孃的委屈她是知道一二的。哪怕是皇父讓她不痛快，她都不會說出一兩句洩氣的話。尤其是為了先前富察氏皇后和高貴妃的事情，額娘有再多不高興都不會這樣子。可見妹妹確實是傷到了額孃的心：“馨兒還小，說話什麼的都是個小孩子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脾氣。別跟她生氣了。”
“我生不起這氣，也嘔不得這個氣。”嫻雅起身看看窗外：“去看看，皇上只怕快來了。”
“額娘，皇父沒說起過這件事的。只怕今兒來不了。”和婉倒是覺得奇怪，母親就是氣得不行也不會哭出一聲半聲。明明是被妹妹氣得臉色鐵青，都沒見額娘往下掉一滴眼淚。
“昨兒宮裡出了事，你皇阿瑪說什麼都要過來。”一面說一面往外走，看都不看站在一旁的和馨一眼，和馨想要跟上去又受不得額娘不看自己的樣子，委委屈屈站在後面便不理人。
“額娘，馨兒還小。您就別跟她計較了，說話做事總是有些不著調的。”和婉扶著母親往外走：“我知道您也是生氣，總是自己的女兒計較不了那麼多。”
“格格，額娘生了你們姐弟幾個，哪一個不是額孃的心頭肉？為了你們，額娘受再大委屈都能忍，也願意受。就因為這個你們不能給額娘委屈受，若是你們讓額娘受委屈，額娘還活不活了？”嫻雅摸著女兒的臉頰：“早先有人說額娘不宜子孫，即便有了你額娘都不敢把你養在身邊，怕妨著了你。等你平安無事的長大，到了額娘身邊。又有了永瑜，額娘只知道以後都不再是別人說的不宜子孫。等你們大了又有了永瓏和馨兒，額娘從來都不肯說在你們臉上扔掉自己的眼睛，只怕一點兒不到就讓你們有絲毫閃失。”
“額娘，我知道您心中的苦。我知道。”和婉抱著母親：“額娘，我聽額娘說過這件事，她說抱我走的時候，您都是暈厥在床上的。是玉嬤嬤拿著一支碩大的白參熬了湯才能救命回來，為了我平安長大。那麼多年你在任何人面前從不多說一句話，甚至提都不提。額娘，皇父給您委屈，您一句也不提。額娘，這麼多年在宮裡您的委屈夠了。”和婉幾乎要趴在母親肩上，眼淚含在眼中：“額娘，我知道在宮裡是不能哭的。不管是誰，是不許哭的。所以哪怕受了再多委屈，都是用笑臉迎人。額娘，我知道您的委屈。”
“不會了，婉兒。”嫻雅淡淡笑著：“額娘夠了，有了你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