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決戰簡要的命令。
我這才聽到外面笙簫連天,窗戶上透進來的夜色,摻著紅燈籠的光芒。我揉了揉額頭,道:“這是夜裡,不是梳洗的時辰。”
他也不說話,只站在那裡盯著我。
若是以往,他拿眼對著我一掃,我多半就老老實實聽話,但現在,聽不聽的又有什麼要緊?我剛被診出了不知道什麼毛病來,他除了讓我死就是看著我死,總歸是沒有旁的法子處置。
“你染了病,等好了自然就不會這樣。”
決戰居然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頭重腳輕的,問了一句:“什麼病?好的快嗎?”
他沉默片刻,沒有答我,反而問:“你盼著病症不治,好擺脫我是吧?”
決戰當真懂得我的心思。
我的心被傷了個透徹,再無任何希望。現在,說好聽些,是還活著,說難聽了,也就是個行屍走肉。盼著一死之後擺脫他,有什麼不對?
我撐著精神說笑:“我整日沒有正經事做,這樣昏迷反而好,變得忙碌不少。”
“生病的事回頭再跟你計較。你先起身梳洗。”決戰不大耐煩,對我命令完,又對外面命令:“進來。”
一群婢女款款走進來。
我擁被坐在床榻上,當真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齣,他忽然對我不那樣冷漠了,我心裡不安,就問:“你便是叫我去死,也叫我知道死法兒。我好放心。這都是怎麼來?”
決戰聽了我的話,臉色差的不能再差了,聲音也變得冷硬:“除夕夜,團圓飯。你給我起身、梳洗、穿戴整齊。”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瞧瞧我這是過的哪門子日子?連除夕都忘了?
昔日親人都已不在,剩我自己,過什麼除夕吃哪門子團圓飯。我懨懨的擺擺手:“我餓了自己會吃東西。你們過自己的節就是。我去算怎麼回事。”
我是打心眼裡不想去。
我怕遇見司徒慕。
若那兩名婢女所說屬實,決戰與她的關係親密,在這樣重大的日子裡,她定然由大漠裡來了山莊。
所有人都在的場合,我一個禁臠,看著他們郎才女貌恩恩愛愛,又是何苦?
裝著什麼都沒發生,照舊說話玩笑,又有什麼用呢?心死了便是死了,死不可能等同於活。
決戰說:“你想這樣被拖出去?”
我問:“你究竟要把我折磨到什麼地步?真要逼得我羞愧的活不下去了撞死,你才安心是不是?”我心裡難過,壓著委屈,又因為三番兩次被吵醒而心煩意亂:“除夕夜裡,將我帶出去,告訴旁人,昔日顧家大小姐終於淪為一個禁臠了?我全然瞭解你如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權勢通天兼而有個神仙眷侶,我認輸服軟自甘墮落,日後一定謹遵訓誡行不行?你若是不打算叫我過得去今年除夕,手起刀落,什麼事都好說。若是還想讓我活過今年,就饒我一回吧。我要困死了。”
我發洩了這一大通,心裡好受了,可也開始跟著害怕——萬一決戰當真翻了臉,去把哥哥連同周誓中一併害了,我便是後悔都來不及了。自己猶豫片刻,心知鬥不過他,也只好聽話,就又默默起身,半死不活從床榻上下來,準備接過婢女端著的水洗一把臉,預備老老實實聽決戰的話去吃“團圓飯”。
總歸,哥哥和周誓中的命才重。我發脾氣太任性。
決戰拉住我,把我扯回來,一隻手覆在我頭上,探了探,道:“你該慶幸說那番胡話的時候正在發燒。”
我打不起精神來,渾身無力,站著膝蓋也是發軟,站在他面前,本來就矮一截,決戰的氣勢太迫人,我不自在,就掙了掙。
他鬆開我,我於是按照他的意思,穿衣梳洗。接著一名婢女在我臉上塗抹。我從來厭惡這些東西,總覺得糊的透不過起來,可也只能任人擺佈。
正當婢女為我梳頭髮時,決戰走過來了,他斜斜的靠著一旁的牆壁,正對著我,一面看一面施令:“鬆一些。”
那婢女手上的力道頓時小了,我約莫著,是綁的鬆了不少。依照我自己的習慣,多半是將頭髮綁的十分緊了才'炫'舒'書'服'網',否則,鬆鬆垮垮,總覺得難受。以往,決戰見我梳妝時,總是在一旁指手畫腳:“你乾脆將自己捆起來——鬢髮鬆了才好看,你綁的那樣緊做什麼?”
那個時候,我哪裡肯聽他的。我們兩人爭執起來,解決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動手。解決的結果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敗。鬧到最後,都是他乾脆將我按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