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是用力,決戰只笑了一下。
我們互相握著手,我靠在他懷裡,他抱著我。
是在多久以前,我們也曾這樣?
決戰頭一回抱我,是一場意外。恰逢我生辰,上午,大家陪我吃了壽麵,就各忙各的了,我沒有事做,找到決戰,說:“咱們去後山走走吧?”
那時候,我們都還對彼此隱藏著自己的心意。
他答應了,跟我向後山走。決戰有個習慣,他跟我走路,會時不時的換位置,我不知道緣由,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跟在我身後。說也奇怪,他走在後面,我就格外安心。
最開闊的山麓裡,正是一片綠意盎然。我就地坐下,決戰站在另一側,離我有些遠。他那樣子,繃得如同一根弦,身姿挺立,面容沉靜,雙眸在太陽下映出流光——那不是春遊,那是在全身心的戒備,彷彿隨時都有人挑出來跟他打架似的。
我想叫他放鬆一些,就像小時候一般跟決戰鬧。恰好我站的位置比他稍微高一些,我就張開手臂,學著鳥飛的樣子衝著他跑過去。
決戰回過頭來,我順著山勢跑下去,沒能及時停住。
風正和暖,天正晴。
決戰沒有躲開,他愣住了。那也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樣子。
下一刻,我就撞在他懷裡。
我感到自己的臉頓時燒起來了,苦苦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當此之時,冷戰的冷靜從容就展現了出來。
他伸手,順勢把我抱住了。
到了現在,唯一能把我從疼痛之中解救出來的,只剩下了那些回憶。明明知道是假的,幻覺,還是忍不住的抓緊了,不肯放下。似乎一段美好的過往,就能安慰失去所有親人的悲傷,就能撫平遭到決戰背叛的傷痕。
可也只有“似乎”而已。
過往不過是異常騙局,一個笑話。
我一遍遍的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過了這一次,過了這一刻,我就只視他為敵人,再也不靠近他,再也不關心他。
再也不愛他。
可是不行。總是做不到。
或許,我永遠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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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顧青衣,你會像上次一樣離開我嗎?
從練了損派功夫之後,我好像只過兩種生活,一種是痛苦,一種是昏沉。
大約,心口被撕扯的痛苦和暗無天日的昏沉,也就是恨的滋味。我抵擋不住損派功夫帶來的痛苦和昏沉,恰如我無法改變自己對決戰的恨。
我迷迷糊糊的想:能不能給自己一刻的機會。
只要我能擺脫損派功夫的控制而不昏迷,待我們一同看日出的時候,我就也暫時忘記對決戰的恨意。
就裝作是回到過去了,忘記他是殺父滅門的仇人,忘記自己將要與他決一死戰,只高高興興的看著他,只愛戀他。
哪怕只是一個早晨呢。
馬車微微有些顛簸,車輪滾過地面,發出轆轆的聲音。
外面有馬蹄聲,不快,一聲一聲,很有節律。
決戰的氣息很近,我能感受到。
他的手臂收緊了些,我感到自己倚靠的懷抱懂了,緊接著一隻手把我身上的棉被裹的緊了些。
——我在撐著。像沉在深水裡一樣,眼皮重的撐不開,心口疼,唯一的想法就是:睡吧。別堅持了。
可是,我捨不得睡。儘管自己都在勸自己,儘管疼。
我害怕。我害怕跟他打架,害怕自己死在他手裡,我害怕死後的冰冷和黑暗。
我害怕再也不能被決戰這樣抱著。
只有忍著疼痛,這樣醒著,我才能感受到他。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把關於決戰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楚,是不是死後也不會忘記?
假如有一個來世,憑藉今生的記憶,我就能再找到他。那個時候,我們不做仇人,而是尋常人家裡的兒女,如同天下千千萬萬的夫妻一般,相濡以沫,恩愛到老。
我希望路堵住了,或者有人出來劫財。只要讓馬車慢點走,讓時間變得長一些。可一路上都很順利。決戰給我裹好棉被後,就不再動了。
我想睜開眼,偷偷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或者跟他說句話,可是做不到。對我來說,能不叫自己昏迷就已經夠難了,心口又疼。
像是站在一個深潭邊,有人在用力推我,眼見著自己就要踏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