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聲音裡多了幾分哽咽,顫抖的手揪著馬車的簾子,想要掀開又不敢,就那樣深刻又期待的喊著,帶著深深的傷痛。
“妍兒,要下車去看看他嗎?”
周尉寒沉靜如水的眼神一直落在容妍的身上,輕聲的問道,他不能替她決定,畢竟十幾年年的冷漠和傷害是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抹殺掉的。
容妍盯著顫抖的簾子看了良久,身子才微微動了一下,掀開簾子乾脆利落的跳了下去,站在容辛鄔的面前,平靜的說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容辛鄔的眼底出現了一抹苦澀,討好又小心的看著女兒,聲音裡面充滿了疼愛,“爹聽說你要去邊關了,來送送你。”
“謝謝你。”
容妍小小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禮貌而客氣,卻也透著一股淡漠疏離,讓容辛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酸酸的,像窒息了一樣,難受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爹給你準備了幾套冬日穿的衣服,邊關寒冷,你要保重身體,不要動著涼了。”
容辛鄔疼愛和不捨的眼神一直落在容妍的身上,喋喋不休的說道,其實他一點都不想讓女兒去邊關,女兒受了那麼多的苦,讓他想將她留在京城中好好的照顧她。可是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女兒心底對他的怨是那麼深,又怎麼可能聽他的話留下來呢?
“謝謝你,我衣服很多,已經拿不下了,你還是拿回去吧。”
容妍的語氣柔和,卻還是有著隔閡,讓人想要靠近卻靠近不得,也讓容辛鄔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你回去吧,天氣這麼冷,我們也要走了,不能耽誤了行程。”
容妍淡淡的說道,轉過身準備再次踏上馬車,容辛鄔卻再次叫住了她,“妍兒,你等等。”
“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容辛鄔望著女兒眼底些微的不耐煩,心底有了幾分傷痛,眼底卻還是多了幾分奢望,小心翼翼的說道,“妍兒,你能告訴爹,你娘葬在哪裡嗎?爹想去拜祭你娘。”
自從知道妻子是被陷害之後,他夜夜都做惡夢,夢到妻子幽怨仇恨的眼神,那樣的眼神一直浮現在他的面前,逼得他悔不當初。
懷著沉重愧疚的心情,他想去拜祭妻子,想要親自在她的墳前賠罪,等到他死了,也要葬在妻子的旁邊,再也不要分開。
“你還是別知道了,我娘不會願意你去打擾她的。”
容妍的語調是平靜的,說出來的話卻像淬了毒的毒針一樣狠狠的紮在容辛鄔的心上,他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身子也踉蹌著向後退了好幾步,捂著心口,眉宇之間浮現著深深的痛苦和悔恨。
“妍兒,算是爹求你了好嗎?你告訴爹,你娘到底葬在哪裡,行嗎?”
容辛鄔的眸底已經湧現出了陣陣的淚意,顫抖的看著女兒,語氣裡多了幾分哀求,他已經做錯了那麼多,想要求得妻子的諒解就真的那麼難嗎?
容妍深深的看著容辛鄔難過的樣子,心底卻有著陣陣的快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娘都已經死了,你就算在去道歉又有什麼用?她活不過來了,就這樣吧,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於江湖。我娘也不會希望下輩子再遇到你。丞相,好自為之,再見。”
她看著容辛鄔慘白的臉,眼底竟然有了快意,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丞相悔恨終身,孃親苦了一輩子,她也要折磨丞相一輩子。
再也沒有任何留戀的踏上馬車,放下了厚重的簾子,冷成的吩咐車伕,“趕車吧,我們走了。”
車伕揮著馬鞭,馬車狂奔了起來,呼嘯而過的寒風將容辛鄔花白的頭髮吹得凌亂,也吹碎了他的心。他忍不住跪在雪地上,滿臉淚痕。
這輩子就真的只能這樣了嗎?依依,當年我到底將你傷得多深,將女兒傷得多深,才會讓女兒對我恨之入骨?
我真的不能求得你的原諒了嗎,依依?
“依依,依依······”
老淚縱橫的丞相在雪地裡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的喊著亡妻的名字,喊得身後的家丁眼淚都止不住流了下來。
“丞相,地裡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管家感觸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走上前來扶著老淚縱橫的丞相,心底默默的嘆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年夫人多麼好的女人,丞相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現在報應真的來了。
丞相哭著哭著,竟然昏厥了過去,嚇得那些家丁只好手忙腳亂的抬著他上了馬車,一陣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