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規矩,為人處世的道理總……”既已開了頭,便越說越順,越說越是激憤。
“姐姐,”賈環突然開口打斷她自我感覺極好的長篇大論,道:“二哥可驚著了?”
探春微微一愣,下意識開口答道:“是啊,寶玉嚇得魂不守舍,連老太太都驚動了,找大夫瞧過,喝了安神湯才好些……這都是你惹出來的事!雖太太大度不計較,但我做姐姐的……”
“二哥比我大兩歲,”賈環淡淡道:“姐姐。”
探春一愣。
賈環冷冷道:“就像姐姐說的,閤府的人都知道了,知道我被人擄劫出城,知道我被賣給強人,知道我差點死掉……姐姐你擔心的是什麼?是二哥第一次看見死人驚到了,可是我也第一次看見死人,而且……只差一點點,那具鮮血淋漓,冰冷的屍體,就是我。姐姐,你罵的好,罵的對,罵的怎麼就那麼理直氣壯啊!”說道後面,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他並不是瞎說來哄騙探春,今日,若是他手裡沒有救命的銀針,應祥又不曾及時出現,他真的會死。
賈環很少用言語傷人,但這一次卻是動了真怒,他早料到今日的事會有人來找他算賬,但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的居然是探春!
他同父同母的嫡親的姐姐。
☆、誅心之言
這是賈環回賈府後第一次動了真怒,由於身體的原因,他極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向來認為,同不相干的人是不值得生氣的,所以薛蟠的事情之後,他雖立刻展開全力報復,情緒上卻並沒有多少波動,但是這個他嫡親的姐姐、他除了趙姨娘以外理該是最親近的人,太讓他失望了。
感受到來自胸腹之間的悸動,賈環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看了看神色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探春,淡淡道:“三姐姐,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是女兒家,一生幸福全寄在婚嫁之事上,這等事,全看太太一人的意思,你不得不討好太太,姨娘和我是太太的眼中釘,肉中刺……”
探春迅速向門外撇了一眼,道:“你莫要胡說,太太最是仁善不過,活菩薩一樣的人……”
賈環淡淡道:“外面沒人。”
探春鬆了口氣,臉色回覆正常,正要說話,卻看見賈環臉上嘲諷的笑容,頓時吶吶不得語。
賈環的笑容她看的很明白,若是太太真是這樣的人,她何以因這一句話這般緊張。
賈環冷冷道:“三姐姐要疏遠我和姨娘,去討好太太,我們不怪你,誰讓我們無能,幫不了你。你要疏遠便疏遠好了,為何還要來捅我和姨娘的心窩子,難道非要踩著至親才能往上爬嗎?”
探春已恢復鎮靜,聞言冷聲斥道:“環兒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三姐姐自己知道,”賈環已經不直接叫她姐姐,冷冷道:“旁的人要討好太太,何等艱難,便是日日端茶遞水,也未必能得太太一聲好,三姐姐就不同了,只需從姨娘這裡紅著眼、流著淚回去,便會有人將你攬在懷裡憐憫嘆息:‘好好的孩子,偏攤上那麼一個娘……’;便會對你再好一分。久而久之,連你自己都這樣認為了吧,為何自己不是太太養的?久而久之,你自己都習慣了用這種方式來討好太太了吧,的確,你確實取悅了太太,那個時候,她心裡不知多麼開心快活,而另一個人呢,卻在自己房裡偷偷傷心懊悔,後悔自己又口無遮攔傷了你的心,後悔自己又錯過一次和女兒親近的機會,擔心你心中如何不痛快,卻萬萬也想不到,這樣的結果,原是她的好女兒故意的……”
探春尖聲道:“我沒有!你胡說,分明是姨娘……”
“夠了!”賈環冷喝一聲,打斷她的話:“姨娘雖然性子莽撞,口無遮攔,但是我回府不過十多日,便已知道該如何與姨娘相處,三姐姐和姨娘相處十多年,又是府裡出了名的聰明機智,為何次次都和姨娘不歡而散?難道對自己的親孃竟這般容忍都沒有?我在莊子上時,常聽到一句俗語,叫:‘肉爛在鍋裡’,先生也教我們‘家醜不可外揚’,為何以三姐姐的謹慎,你和姨娘的衝突會弄的閤府都知道?難道不是因為你怕太太知道你和姨娘親近而疏遠你嗎?難道不是因為你知道這樣可以取悅太太嗎?”
探春已經說不出話來,瞪大了眼失神的看著他,眼中已經有了淚水。
賈環冷冷看著她,道:“還有這一次,你知道事情是我惹出來的,生怕太太遷怒在你身上,迫不及待便要來撇清,無論我們說些什麼,只需你擺出一副有苦難言或痛哭過的樣子出門,人人都道:‘可憐三小姐這麼好的一個人,竟攤上這麼個娘,又有這樣一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