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項陵便打算進城,卻想不到城內是如此安靜。
關上房門,晚雩將自己丟在床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沒多久就有人敲門,原是小二送來了吃食,項陵卸去一身的緊張,開門接過托盤,一把就將小二關在了門外。
這裡靠近關外,風土人情和中原相比變化不少,連吃的也一樣,看到滿盤子都是粗糙的食物,晚雩頓時沒了胃口,那一大盤肉被切成一大塊一大塊丟在盤子裡,就像一塊塊磚頭,她還真怕牙齒被硌掉。
“你吃吧,我不想吃。”她伸伸懶腰,重新趴回了床上。
項陵望著大盤肉很久,才拿起刀子,切下一小塊來。
“陵,莞爾她們也在沃陽等我們嗎?”想起他們幾個,晚雩心裡的石頭掉地,心情好了很多,她半支著頭看項陵,緊閉的窗戶擋住了外面大好的太陽,房間內有些昏暗,他的臉藏在劉海之下,令人看不清表情。
晚雩見他不說話,便坐了起來,走過去輕輕捏著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不輕也不重,以前她就經常為他捏肩,很能緩解他的疲憊,他也很享受,可是此時,他卻一點也不想她接近自己。
“別捏了。”他扭了一下肩膀,躲開了晚雩的手。
晚雩終是忍不住,坐在了他的對面,緊緊盯著他,“你究竟是怎麼了?從離開長安就一直對我不冷不熱,我一直忍著沒有問你。現在快到沃陽了,你難道想就這樣去見父親嗎?”她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我們好歹是夫妻,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
項陵愣怔地看著被她握住的手,扭過了頭去。
“陵!”
他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順勢一推,晚雩猝不及防,差點連人帶凳摔倒,這一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她很吃驚。
從前兩個人都很少鬧矛盾,就算有矛盾了,也是坐下來開啟天窗說亮話,誤會解除就好了,從來也沒有動過手,這一次,他卻推了她,狠狠地。
就好像她是他仇人。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分了,他生硬地道了歉,卻背對著她,不肯回頭。
晚雩氣結,她一步衝到他面前,項陵立刻扭過頭去,她掰過他的臉。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啊!你要是對我有意見,我改就是,你這樣算什麼?我們十八年的路都走過來了,你卻突然這樣,我會傷心的。”
項陵冷笑了一下,叱的一聲譏諷地看著她:“能說出傷心二字的,還是傷心嗎?你知道什麼事心痛到無話可說嗎?你問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他不想再忍了,就算真相是傷人的,他也要知道,總好比,一直被矇在鼓裡,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傻子,而他,最討厭傻子。
晚雩聽的糊塗,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惹他不高興了。
手被猛然握住,項陵的氣力大得驚人,沒多久她的手腕就被捏紅,“我只問你,誰是從容?”
掙扎在一剎那就停住,晚雩驀然抬頭看著他,眼中充滿了震驚,很快,她掩藏住那抹神情,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傻啊,那不就是你自己嗎?”
手被寸寸捏緊,晚雩痛得皺起了眉頭,卻沒能讓項陵鬆手,他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我再問你一次,誰是從容?”
那個名字背後含了太多她美好的,卻更痛苦的回憶,她全身心的投入,卻換來天人永隔,他們所有的海誓山盟,再刻骨銘心,也擋不住生死,時間是那麼地狠,一點點帶走屬於他的回憶,然再想起來,卻是連他的笑容都要模糊。她刻骨的恨意,那麼想要報仇,老天卻不讓她如意,眼看就要成功了,又莫名地來到這個地方,再也回不去。
兩個人除了樣貌一樣,其餘沒一處是相似的,一個陽光一個陰冷,如果硬要算的話,那就是溫柔,只是從容對誰都溫柔,而他,只對自己人溫柔。
可就是因為那一份難得的溫柔,讓她漸漸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十八年的平靜都過去了,為什麼現在會突然提起?!
“說了是你就是你!”她沒注意到自己的眼角的淚水滑落,項陵卻看得清清楚楚,他鬆開她的手,搖著頭笑了。
“你說這些話,問過自己的心沒有?你還想瞞我?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原來那只是別人的!我一直都是傻子一直被你矇在鼓裡,一直一直!”他大力一拳砸在牆上,鈍痛從手指傳來,手上頓時一片青紫。
晚雩嚇了一跳,從來也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