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令月唇角噙著那絲溫婉的笑容卻並沒有消失,只是目光之中透出了幾分冷銳味道:“來人,且將此人抬到木車之上,以牛馬拉到敦煌大街小巷,遊行一天。並且廣而告之,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人為何會被我如此處置。待他遊行完畢,方才準大夫給他治傷。”
方善平禁不住插了句嘴:“如此重傷,若不及時救治,說不定會熬不下去。”
蘭令月掃了方善平一眼,這位方大夫倒是個心地柔和的人。這樣子的人,卻是和她蘭令月是截然不同的。她可沒有方善平這般仁慈心腸。不過這等仁善之人,別人給他恩惠,卻也是會記在心上。蘭令月無法否認的則是,她雖然看不上方善平這樣子的人,卻極為樂意和方善平這樣子的人打交道。
倒值得自己扶持一番。
方善平話一說出口,頓時知道自己逾越了。
眼前的少女,雖然還沒有方善平年齡一半大,可是方善平卻分明從眼前少女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蘭令月也不欲在這方面與方善平過多糾纏,她單刀直入,直接插入了正題:“聽聞方大夫世代行醫,如今藥鋪卻因經營不善,只能將店面盤出,你可知為何?”
方善平面上透出了幾份羞慚之色:“是我不孝,這個不孝子孫,卻是保不住祖宗的基業。”
蘭令月卻是微微一笑:“我在敦煌盤下每間店鋪之前,都會命人分析這些店鋪經營條件優劣,又因何無法繼續經營。實則方掌櫃確實不通俗務,讓你經營祖產,能支援到現在,卻是為難你了。”
方善平一張臉漲的通紅,卻也無可奈何。他知道蘭令月說得沒有錯,那些生意場上的事兒,他真是絲毫也不習慣。他不會說話,也不懂那些爾虞我詐的手段。
“只是我的屬下同時也告知我,你醫術確實十分高明,若你不是這藥坊的老闆,而是一個坐堂大夫,那才是最好選擇。”
說到了此處,蘭令月眼中也是多了幾分可惜。
前世方善平就是少了這份機緣,如果他運氣好能成為一些知名大藥鋪的坐堂大夫,只恐怕早就已經名滿敦煌了,哪裡還需要賣身為奴。
而方平善聽到了耳裡,面上卻也是禁不住多了幾許歡喜之色。莫非蘭令月的意思是她盤下了這個店鋪,而自己還能做坐堂大夫?其實也真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他當真不會做生意。
“大小姐的意思,莫非是盤下店鋪,卻讓我繼續做坐堂大夫?”
蘭令月含笑搖搖頭,輕輕一仰身子,透出了一截雪白的玉頸,卻當真活色生香。方善平心中一沉,卻無不苦澀,哪裡還能有這般好的事情。蘭令月輕輕的品了口茶水,卻是緩緩說道:“我行事,素來是看人本事,只求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你有多少本事,我就給你多少利益。方善平,若你醫術我尋人試過可以,我便讓你為我製藥。至於如何經營,我自會另行命人安排,全不勞你費心。以後你制的藥,調的方子,賺的銀子我會分你三成。”
蘭令月一番話,卻是讓方善平面露喜色。他原本以為自己得個坐堂大夫的位置,已經算是不錯了,料不得蘭令月居然如此大方。這小藥坊從前經營也賺不了多少銀錢。若真能得蘭氏襄助,便是三成利潤,那也是方善平從前想也想不到的鉅富啊!若是如此,這真是方家大得不能再大的機緣。
方善平可謂絕處逢生,面上更是禁不住多了幾份喜色。他又哪裡能想得到自己居然有這般機緣?
他說話也是禁不住結巴:“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蘭令月只抿嘴兒一笑:“只是方掌櫃,若你醫術不行,我是統統不算數的。”
方善平心中很是激動,不過對於醫術,卻也是極有信心。他禁不住看著蘭令月,眼前的少女那墨色的眉鑲嵌在玉石般的漂亮額頭之上,透出了幾許英氣。他也見過不少硬骨的女子,只是眼前這個眉眼漂亮的女子,倒是與方善平生平所見的女子都有些不同。那股冷硬,是從蘭令月骨子裡透出來,卻是那麼的適度。那雙漂亮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人心,卻又那般冷靜沉潤。彷彿告訴所有人,她蘭令月對人是公平的。
方才蘭令月對葉深是如此心狠手辣,如今對自己又是如此優容,將一筆天大的富貴送到了自己手裡。方善平方才知曉,何為賞罰分明。這等剛柔並濟的手段,料必也無人敢起異心,並且被蘭令月駕馭得服服帖帖。
蘭令月收下了方善平,心下卻添了一份心思。就不知華青麟是否真與那葉深妹子有了首尾?蘭令月壓下了內心之中的煩躁,只硬生生多了幾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