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陡然間變得嗜血暴戾,溫和的面具頃刻碎裂,停在蘇簡言眼角下方的手指忽然移到她的脖子。
千鈞一髮之際,他想起了什麼,瞳孔縮了縮,手臂垂了下去。
這時,蘇簡言指著他憤怒的眼睛,大嚷:“就是這個眼睛!你看人總是帶著仇恨,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你一樣的。但是烺純不同,他的眼睛很乾淨。”
“乾淨?”
“你看雪,潔白無瑕,很乾淨吧?還有清水,清澈見底的那種,就是這種感覺。就算可以望進最深處,也是看不見什麼的,因為乾淨,沒有任何雜質。”蘇簡言沒有注意到宮烺軒剛才的動作,自顧自地說道,“但是,最近烺純也有些不同了。他會憂傷,也會生氣。他憂傷的時候別人看著會心疼,他即使生氣也不會想你一樣動手動腳,他會用很兇的語氣對你說話,但就是一瞬間的時間,他又變得很平和,會給人一種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
夜話(5)
“你對他觀察的很入微。”
宮烺軒深深地注視著她,他的眼睛此刻彷彿是凍結的冰面,冰下隱藏著的,是人所不知的情感。
“那當然了。”蘇簡言驕傲地回答。
她看著他的眼睛,卻似乎看向了另外一人的眼睛。
“還有什麼?與我不同之處。”
“太多啦!”蘇簡言往旁邊移了兩步,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前院,滿臉的甜蜜,“比如遠觀,看烺純的時候你會覺得他不似凡人,就像是神降臨人間一樣,身上沒有一點俗氣。你的感覺就與他相對了,雖然你身上也沒有俗氣,可你只能是妖精、妖孽,反正不是正派那一類的。”
她又回頭,鄙夷地瞅了他一眼。
然而,宮烺軒竟沒有生氣,平淡地問:“還有呢?”
蘇簡言繼續回憶比較,道:“他會醫術會救人,很客氣的對待每個人,不會太熱情,也不會太冷淡,說不上溫柔,但絕不會像你一樣只會傷人的,你就算不用手去傷人,嘴巴也能把人氣死。”
面對她一次次的挑釁,他居然無動於衷。
他一味地追求自己與烺純之間的區別,竟是少有的有耐心。
蘇簡言說的基本上都是他們倆不同的處事風格和迥異的氣質,更細緻的生活習慣,她雖然對烺純很清楚,可是對宮烺軒並不瞭解。所以說來說去,就是烺純如何的好,而宮烺軒如何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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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除夕晚宴。
臨時搭建的戲臺上正上演著聞名天朝帝國的戲曲。
一曲唱罷,所有人陸續就坐,整整七張紅木圓桌,每桌十人,這些人基本都是在慕容山莊世代為僕。
他們雖是僕,但衣著鮮亮,紅光滿面,是曠世名下有頭有臉的生意人。所以這場與家人團聚的除夕夜,慕容山莊卻是一大家子人的盛大同慶會。他們為僕,又算是慕容雅的長輩,而真正與慕容雅有親屬關係的人卻無一人在場。
夜話(6)
七張圓木桌以半包圍的姿態圍攏在戲臺的四周,正中央的那張圓木桌上是以慕容雅、白羽、烺純他們為主,蘇簡言也坐在其中。
“忘記送出去了。”蘇簡言低頭喃喃,紅紙包捏在手心裡。這個壓歲錢原本是送給宮烺軒消災用的。然而剛才光顧著講訴烺純與他的區別,離開的時候竟忘記交給他,結果還在自己的手心捏著。
“沒送出去便好。”坐在她身邊的烺純突然轉頭低聲道,“壓歲,古語作‘壓祟’。”他一邊低語,一邊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輕柔地寫下一個“祟”字,“顧名思義,它能鎮壓邪祟。雖未必對他起作用,小心些總是好的。”
“你知道我去做什麼了嗎?”蘇簡言微感驚訝,她走去哪裡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也確定當時沒人跟隨。他似乎總能瞭解她的一言一行,在做什麼。
“嗯。”烺純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沉默著轉向慕容雅他們,安靜地聽他們談天說地。
蘇簡言還想與他說話,一抬頭,看見他蒼白的側臉略顯僵硬,便下意識地攀上他的手臂。
烺純微震,然後對她低眸淺笑,拍了拍她的手,低語:“無事,別擔心。”
“蘇丫頭!”
突然,同桌有人大聲喚她,聽著聲音竟不是慕容雅。
蘇簡言的手仍攀著烺純的手臂,習慣地眷戀著他,已不再如不久前那般,會羞澀會緊張,親密的舉止那麼的自然。
她環顧一圈同桌的人,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圓桌上,除了烺純、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