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地懷抱前,及時地將她攬入臂彎,打橫抱起。他神思複雜地看了會兒昏昏沉沉的蘇簡言,終於妥協地嘆了口氣。
“純……”不知道神是否能聽見她的呼喚與祈求,她靠在他的頸窩下,沒有力氣地輕喃,“我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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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藍城百里外,偏僻的民宅。
烺純猛地張開眼睛。
他不是妖孽(6)
幽藍城百里外,偏僻的民宅。
烺純猛地張開眼睛。
眼底在剎那間閃出一道暗光又立即在下一個瞬間歸於空茫,純黑的眼珠如同無垠的宇宙,直直地望著上方屋頂,卻又彷彿望到了心之彼岸。
嘩嘩的流水聲響起在耳畔,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降下一場帶著光芒的雨。
他的眼珠輕輕地動了一下,側頭去尋。
殷素素擰乾手巾,轉身看見床上躺著的烺純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清澈的眼正淡淡地看著她。
她驚喜過望,急急地走近床畔,拿去敷在烺純額頭上先前的手巾,換上新的。她邊換邊道:“殿下,您終於醒了,您已經連續發熱好幾天,黃泉請了一位這附近的鄉間大夫,可是大夫一直查不出您得了什麼病……”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見烺純自行取下額頭上新換的手巾,不顧她的勸阻,下了床。
烺純拉開門。
外面的雨已經停息,簷上殘餘的雨水滴滴嗒嗒地滴進廊下的草叢間,滋潤了這一季的蓬勃生命。
他望著眼前滑落的雨珠,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
雨珠落在他的指尖,如一粒晶瑩剔透的珍珠,久久不散。恍恍惚惚間,他似乎望見漫天飛雪,純白的雪飛落在他的掌心,化成一顆顆小水珠,卻又似乎少了些什麼。
“殿下……”
殷素素走近烺純,溫柔低喚。
她站在烺純的身側,也伸出了手,纖長素淨的女子的手。
烺純看著這隻手,怔了怔,腦子裡突然湧現出許許多多錯綜複雜的記憶與畫面——綠洲、白色宮殿、幽藍城、皇宮、幻夜城、慕容山莊,佇立在廊下的女孩伸出手,去接天空飄落的雪,漫天漫地的飛雪,紛紛揚揚充斥著世界,世界一下子變得純淨而唯美。女孩圍著他轉,彷彿女孩的世界裡唯有他一人,他就是她的中心。
烺純細細地端詳殷素素,良久,他搖了搖頭,臉上沒有感情,沒有波瀾,就像一尊沒有靈魂的石像,過分精緻的五官又使他像極了傳說中遠古的神之像。
他眺望了一會兒遠方,手,指了過去,“那是什麼方向。”
他的聲音也彷彿是從遠方傳過來的。
“是幽藍城的方向。”殷素素如實回答。
他不是妖孽(7)
“那個方向有人在呼喚我,但又好像不是在呼喚我。”烺純沒有感情的說道,語氣悠長而悲憫,他收回手,按住心口,“這個地方,隱約覺得自己欠下許多未兌現的諾言,但又好像不是由我本人說出口的承諾。時代在變,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會變,所以,我也變了嗎?天和地那麼遼闊,時間那麼悠久,往事怎能記全?神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刻嗎?神,也有心嗎?”
“殿下?”殷素素聽不懂,疑問寫了滿臉。
“你稱我‘殿下’?”烺純意外地問。巧奪天工的臉龐上,除了一種悠遠而深刻的悲憫外,再無任何人類的情緒。
那對純黑的眼珠彷彿蘊藏著宇宙的奧義,看向殷素素時,殷素素陡然震驚。
一股可敬可畏的巨大力量,像海潮般,排山倒海地迎面撲向她、彷彿將她吞噬。就在她體會到絕望的剎那,那股力量忽然變得溫柔,包容下她生平所犯的所有過錯與罪孽,洗禮她的心靈。
內心升起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殷素素為她自己曾經對烺純傾吐過愛意而感到極度的恐懼。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她這種渺小而卑賤的青樓女子可以愛的,不,即使是一國之公主也沒有資格去愛他,更沒有魄力去愛他。在這個世界上,若有人敢愛這個已經超越人類的男人,那這個人必然有著與天抗衡的絕對勇氣,也必將遭受天的譴責。
現在,殷素素連與之對視的勇氣都消失了。
渾身顫慄難安。
終於,她屈膝跪了下去。自命清高的她從未跪過師傅以外的人,但今天,她不得不跪下去,否則天地變色,她將萬劫不復。
然而,烺純突然倒在她的雙膝前,暈了過去!
殷素素驀地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