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情況便只能用四個字,坐困愁城來形容。
方管事與方家的幾個大夫坐在一起,面色黑漆漆的是菸灰,臉上的皺紋一夜之間不知道添了幾許,哪兒還有往日裡意志風發方管事的樣子?
方家的人昨夜也折損了不少,帶來的幾十號人,如今只剩下寥寥二十餘個,從救人到如今等著被人救,望著這茫茫的水域便是一聲長嘆。
“哎……能怎麼辦?等吧!”
白大夫人望著白老太太,白家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家中的管事昨夜裡倒下了不少,好在白姓的人損傷不大,面對這樣的情況,傷心不已,卻是心力交瘁無力再面對這樣的局面。
百來號人眼巴巴的望著他們,指望著他們出主意,只是,這黃河改道,水將這兒淹了個透徹,這小青山如今成了孤島一座,舉目望去,隱隱約約的雖然可以瞧見陸地,可這暗湧洶湧,誰也不敢摸下去,何況,即便是到了那邊,又能有什麼法子?
白大夫人苦笑,“方管事言之劑裡!”
程水若問完,眾人皆是嘆息搖頭,一個個沮喪著臉,不像是有法子的樣子,便知道自己不該多此一問,這些人早已經被昨夜的事情打擊的失去了信心,親人的死傷,拼命努力了許久,卻是依舊要面對死局的這樣一個局面讓他們有些麻木了,有些放棄子。
程水若卻是不願意放棄的,想當初她在方家,被敵視,被軟禁,寸步都難挪動,她也掙扎出來了,面對官府、方家乃至冥冥中背後的那隻黑手三層壓力之乍,她也逃出來了,就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
老天未必有眼,所以,她不信老天,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何況,她如今揹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生命,還有小環,霽風,乃至昨夜裡向她投誠的那一干病人。
說來,她真不是什麼記仇的人,人在絕路時候是會瘋狂的,過後卻是幡然悔悟了,這些人如今緊緊的圍繞在她身邊,眼巴巴的望著她,期盼她能帶他們走出絕境。
張揚在一邊靜靜的瞧著程水若神情的變化,他便是那個昨夜的領頭行商,得了程水若的信任以後,這一干病人如今皆是以他為首,眾人皆以為他們如今做不得與白家共存亡的事來。
見程水若而色變幻不定,張揚壓低聲音道,“小姐,小的以為,與其在這兒多以待斃,不如拼一把!”
程水若知道張揚是個有主見的,一個四十來歲的行商,走南闖北多年,沒點兒眼光與見識是不可能的,而此人之前的行事讓她甚為放心,抬眼看著他道,“怎麼走?這水這麼大,要是有工具可以做只筏子也許還能走出去,如今這樣……”
說著皺了皺眉,這些人都是染了血吸蟲病的,除了這些人以外,外面合該也有這樣的病人,說起來她還真不敢下這水。
張揚道,“那咱們也沒必要與他們在一塊兒!方家的人還好,可是您瞧白家的那些人,遠遠的離了咱們,生怕染上什麼病似的,也就小姐才敢與咱們靠的這般近,如今小的也瞧明白了,即便咱們如今說要走,他們必然也不會攔咱們。”
程水若方才還沒注意到,這會兒經張揚一提醒,果然白家的人都故意坐的遠遠的,中間方家幾個大夫稍微靠的近些,只是中間依舊隔了一道明顯的界限,看向這邊的眼光也是有些異樣的。
程水若心知自己若是要跟著白家人一道,白家人必然不會拒絕,只是昨夜的事讓她深切的明白,靠別人真真的是靠不住,在這個世道立足,即便白家敬她,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而她也不樂意寄人籬下,這便隔了一層,她若想在這世道立足,唯有屬於自己的人才能靠得住。
休要看後來白老太太一臉的感激,白大夫人又是感慨來不及救她,贊她智勇雙全,竟然反過來幫了她們一把,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當時的情形有多麼的危 3ǔωω。cōm險,而她身後的這一幫人才是她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畢竟,她手裡還拽著他們的契紙!
稍一沉吟,程水若便知道該如何取捨了,她對白家有恩,卻是不及這一幫求她活命的人之間的利益來的深厚,先前那些天真的想法這會兒全然的收了起來,程水若第一次認真的考慮如何將身邊這一幫人的人心收攏的事情O
這些人如今是被周圍的人孤立起來的,因為身懷惡疾,且要傳染,自己在這時候與他們站在一起勢必能得到他們的認同,只是這種認同若是建立在欺瞞之上,恐怕日後會造成極大的反彈。
想了片刻,程水若站起身來走到這四五十人的正中,向眾人招招手道,“你們靠過來,我有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