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把自家兒子給怎麼了,這兩人的樑子就算結大了。
若是逼的尹知府幹出點兒什麼來,她跟楚懷沙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好在楚懷沙也是個知道見好就收的,站起身來笑著道“尹兄!罷了吧,說來其實尹兄管教令公子是家事,我不便多嘴的,不過事情既然是由我而起,就少不得要多嘴一句了。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令郎尚且年少,幹出點兒出格的事情也是難免,何況他如今已是得了教訓,這性子麼,慢慢磨練就是,著急不來的。”
說著,笑呵呵的走上前去,饒過尹夫人,蹲下身子,瞧了瞧尹少爺腿上的傷,皺著眉頭道,“尹少爺這傷可得趕緊治,骨頭怕是又移位了。”
前方聽令而去的管家這會兒拿著根大棒子站在門口,看見裡面的情形,也不進來了,尹老爺子見楚懷沙的模樣,臉上的怒色斂去,下巴上的鬍子抖動了幾下,卻是不說話,尹夫人倒也機警,扭過身去叫道,“還不趕緊將少爺扶下去!”
說著也不管尹老爺如何了,招呼著人上來幫忙,尹老爺就這麼看著眾人將人扶下去,望著楚懷沙的眼中竟然飽含了幾滴老淚,略帶幾分哽咽的道,“楚賢弟,為兄……為兄……”
楚懷沙擺擺手道,“尹兄不用多說了。”
重新收拾了心情,將一干人等打發下去,程水若也退了下去,領著張凡幾個先行回去,花廳裡便只剩下了楚懷沙與尹老爺兩個人。
一人一杯香茗,尹老爺雖然收拾了心情,卻依舊還有些回味,倒是楚懷沙,捧著茶杯笑呵呵的熱絡著氣氛。
兩人說起來除了當年在京城科考的時候見過面,到如今已經足足十年了,兩人當年都是幸運的,楚懷沙因為高居榜首,自然不愁分配,這位尹老爺的科考成績雖然不怎麼樣,顯然是走了門路才會分配到這個地方。
與京城人所認識的大不一樣,這兒不是什麼南蠻荒野之地,繁華雖然說不上,撈錢卻是實實在在的,每年外派官員的時候,很少有官員願意到這個地方來,因此,才讓尹老爺鑽了空子。
如今兩人同為一州知府,際遇卻是不一般,尹老爺子撈錢雖然撈的很開心,卻是沒有楚懷沙的官運亨通,蒙聖上眷顧,錢雖然永遠撈不夠,卻是將目光放的更加的長遠,須知道他雖然在這一州之地上說話管用,卻也會被上峰掣肘,大半的錢財都落不到他的腰包。
楚懷沙雖然受皇帝寵信,卻也是因為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上,甘苦自知,回憶起當年在一個偏僻的縣份上當縣令的時候,也頗有幾分羨慕尹老爺子。
兩人相互間除了幾分相互羨慕之外,更多的是相互之間的揣摩,兩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楚懷沙來豫州之前與尹知府有過書信上的往來,擺明了是要來做生意的。
對於楚懷沙的事蹟,尹知府是聽說了的,只道他是山窮水盡了,方知道錢財的好處,如今既然打上了這麼一個主意,必然是要從他眼皮子底下過的,他給些好處也無所謂,須知道這塊地面兒上來往的人越多,他的腰包才能越肥實。
如今瞧來,楚懷沙卻是揹負著使命來的,這也能解釋楚懷沙為何鬧出那麼大的亂子來,皇帝還肯替他遮掩。
上面既然派了楚懷沙過來,必然是耳聞了這海邊兒生意利厚,想來分一杯羹,讓楚懷沙來打前站。反正這楚瘋子自來乾的就是招人嫉恨的事兒,不怕多一件,他要收拾了楚懷沙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擔心的就是上面知道楚懷沙在這地方上沒了,無事也能掀起三尺浪來。
這地面上的事兒,並非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幾個大家族在朝廷裡安下的樁子可不少,必要的時候像他這樣的官兒也不是不能拋棄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楚懷沙出了這地界的時候再動手,到時候就可以推的一乾二淨了。
如今,他的首要目的自然是要穩住楚懷沙,莫要管他說的有多難聽,做的有多過分,讓他感到安慰的是,楚懷沙也不是完全的不講情面嘛,大家同年出仕,在京城的時候多有往來,想來也是看在這情份上,楚懷沙才會放他一馬,卻也是放了楚懷沙自己一馬。
尹老爺琢磨著到底對楚懷沙這個事情上應該如何處理,其實,最完美的手法自然是要將他拉下水了。
對於尹老爺的想法,楚懷沙又怎麼可能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可以如此之狠,雖然是做戲,可楚懷沙完全可以想象,他若是堅持的話,棄卒保帥的事兒他不是幹不出來。
近來年,楚懷沙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官員數以千記,像尹老爺子這樣的一州之首,不過其中滄海一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