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楞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置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在得知別人懷了她丈夫的孩子之後，還能如此淡然的女子！
太后也楞了一下，嚴重缺難以掩飾地路出喜悅之色，當然，她很快便掩飾了一切，卻也不說話，靜靜地朝著夢雪的方向看了過去。
夢雪依舊是一臉平靜，但是天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是多麼地亂！彷彿硬生生地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又像被什麼東西懸了起來，左搖右擺，忐忑不安！
只是，這一切，她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深宮裡，最忌諱的就是將情緒外露了。
所以，在太后看過來的時候，夢雪也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地衝太后一笑，道：
“一切，由皇祖母定奪。”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夢雪在心中輕笑，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以前，看書的時候，最鄙視的就是那種故作大度，明明不願意，卻還要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的女人，而此時此刻，她不正是這樣的女人嗎？
打心眼裡鄙視自己，但是，除了這樣，她又能怎麼樣呢？
就算她反對，有用嗎？
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后怕是在把香雪派到這嵩殿的那一刻起，就把她當做程嵩的小妾來培養了，就像紅樓夢中襲人之於寶玉一樣……
所以，夢雪看得出，太后在聽香雪說，肚子裡的孩子是程嵩的之後，太后眼中的驚訝遠遠沒有欣慰來得多。
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怎麼做？還能怎麼說呢？
太后對夢雪的反應頗為滿意，讚許地點了點頭，便轉過頭來，對著身邊的李嬤嬤說道：
“讓人把嵩兒帶過來。”
很顯然，太后怕是要找程嵩問個清楚了。
夢雪的心開始瘋狂地跳動著，一下一下的，都要從喉嚨中跳出來了。
程嵩要來了嗎？
他會怎麼表現？
會是真的嗎？
無意間低頭，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簌簌地直髮抖，她，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可是這個時候，她卻聽到太后雍容的聲音懶懶地在空氣中響起：
“霜兒，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看你也累了。”
“……”
累了？
或許是真的累了吧……
可是，太后怎麼會看得出來呢？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啊！
更何況即便再累，她也不想就此離去，此時此刻，她說多麼想知道，程嵩他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會怎麼面對呢？
香雪的肚子裡的，真的會是他的孩子嗎？
“來人，先扶二皇子妃下去休息。”
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夢雪看到那個太后賞賜給她的宮女凝香不失時宜地走了過來，攙著她，往外走。
即便夢雪是一萬個不願意，她也不能不走。
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夢雪看見程嵩在嵩殿主管太監小貴子的帶領下一點點地走過來，黑白分明的雙眸清澈地如同三歲孩童，一路上還在不停地問著他旁邊的小貴子要帶他幹嘛？是不是帶他去吃肉之類的……
當他們距離一點點拉近的時候，他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似乎流淌過一種叫做心疼的情愫……
但是僅僅是一閃而過，實在是太快了，快得任何人都捕捉不到，而夢雪，自然也沒有捕捉到。
他們一點點地走近，走近……
她的目光彷彿被釘子釘住了一般，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而他，淡淡地望過來，路出一個傻傻的笑：
“阿肉……”
他這麼喚她，聲音清澈而又清脆，卻叫得夢雪的心都揪了起來，全身細胞都莫名地開始顫抖……
“阿肉，你要去哪裡？”
他離開他身邊的那個太監，走到夢雪旁邊，牽起她的手，用她傻乎乎的聲音問道。
此時此刻，夢雪覺得他的手竟然是那麼地溫暖，甚至有些燙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時此刻，她手心的溫度太低了的緣故。
她用力地回握著他的雙手，想透過這個方式感受他的想法，可是，卻沒有任何感受，他甚至都沒有更用力地回握著她？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一切在他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
“二皇子，二皇子妃累了，太后娘娘讓她好好休息呢！”凝香溫柔地提醒著程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