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這是她自己說的,黑冥,你應該記得當年王爺的母妃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帝上打入冷宮,被所有人稱作妖女的吧!”後面一句話諸葛銘說得異常低沉,這是拓跋泠岄最深的痛,最痛的恨。
“先生是說王爺他?”黑冥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瞪著眼,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是對還是錯?人總是會有那麼多的難以抉擇,若我是王爺,我也會這麼做,因為這是唯一的出路。使用一切方法殺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只問結果,不管過程,這才是成大事之人該有的風度。反過來說,若是王爺選擇了退讓,選擇了放過,那麼他也不配讓我們為他拋棄一切,拼死效忠……今晚,戲也做了,我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諸葛銘仰頭看了一眼低壓而黑沉得看不見任何光亮的天幕,嘆息一聲,離開。
黎明前的那一抹光亮,在漆黑的深夜裡註定要用無數人的鮮血來點亮。
而他們能做的,必須做的,只是儘量不潑灑自己人的鮮血,然後用敵人的血來點亮那一抹微光,併為此,一生奔赴。
“你小心點別又踩水裡去了啊!”莫言衝抱著她已經踏過無數水坑濺起無數水花的拓跋泠岄叫道。
拓跋泠岄笑著點頭,下一腳,又踩進了水坑。
莫言大叫一聲,內心叫苦,她的曲裾深衣,她的廣袖流蘇,全部沾上泥點了。
她委屈,好不容易穿一次她“自己設計的”這麼漂亮的衣服……
“阿言,今後無論是怎樣的路都由我來抱著你走好嗎?”他偏頭蹭蹭她的發。
莫言一愣,一輩子,是啊,一輩子,他們都要成親了,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可是那個人說的一輩子呢?由誰去兌現?
“傻啊你,我自己有腳,腳就是用來走路的。”
“有了我,你的腳就不用再走路了,阿言,我就是你的腳,你想去哪,我都這樣抱著你去,天涯海角都可以。”
“泠岄,我發現你越來越肉麻了。”
“……”
“你為何走得這麼慢?”
拓跋泠岄不說話,只是輕輕笑了聲。
依舊是慢慢地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莫言只是覺得頭越來越沉,終於睡去了。
推開門,房間內依舊是那般擺設,金猊爐中白檀冒出縷縷香氣。
白紗輕揚,窗牖緊閉,室內一片溫暖。
拓跋泠岄抱著她,踩著地毯,穿過珠簾,掀開幔帳,再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許是累了,許是屋子裡這種安然的氛圍,她睡得很沉靜很安穩。
他看著她的臉,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就是他唯一愛著的人,要用一輩子去守護的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其幸福,不能讓其離開的人。
哪怕是死,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卻不知道,某一天,當她用她的生命來威脅他要求自由的時候,他能做的,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離開。
他可以讓自己死,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同往常一樣,他小心地替她脫下身上的外衣,然後自己躺在她的身旁。
“阿言,”他輕輕撫過她不知什麼時候散落開來的青絲,“我一生只有兩個願望,第一個是將母妃接出冷宮,第二個就是娶你。因為第一個願望,我必須要這皇位,因為第二個願望,我必須要這天下,你懂嗎?”
他深嘆口氣,喃喃自語,“你不懂的,不懂的……”
他揮手滅掉一旁的燈火,四下裡霎時一片漆黑,他睜大了眼看著無盡的黑暗,眼前是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面,這般的害怕與惶恐,竟然與她消失的那兩年一般。
然而他準備了多年的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真的無路可退了。
拓跋泠岄一手按著胸口,強壓住那劇烈的疼痛,猛地起身,然後逃離般往外走,關門時,即使是漆黑一片,但那眼光依舊停在那一面牆上,那上面,他知道,全是他的畫像,一幅幅,她親手畫的,然而,自從離開了瀚海郡,她就再也沒有為他作過一幅畫。
究竟是誰變了?是他,是她,還是……時間?
房間內,許久之後,莫言輕輕坐起身來,就穿著一身雪白的裡衣,披散著青絲,連鞋都沒穿就直接摸黑走到外間。
坐到椅子上,黑暗裡,虛空中,她抬頭看向那一牆素描畫,再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知道他的病傷心了?”
妖魅清麗卻夾雜著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