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我手指的方向,那是一座清麗別緻的宮殿,煢煢孑立在林濤中,宛若檀香古卷中一閨晶精緻典雅的宋詞。殿頂上覆著齊整的黛青色琉璃瓦,不染纖塵的白牆銜連著朝中間椽聚,院開四落,整體素簡得不像是皇家宮室,更像是一座尋常別院。
“那裡好像是賢女祠罷。”玉笙極目眺望,片刻答道
“我們去看看。”我道。揮手屏退跟隨其後的眾人,只允許玉笙陪伴。緩步走近那座宮殿,看見簷角下繫著鏤空薰香銀球,底下垂著嫣紅絲線的瓔珞穗子,被徐徐惠風撩動著,搖轉山磕金撞玉般空靈清脆的響聲。
此處幽靜,連聒噪的鳥鳴聲彷彿都被層層綠蔭淡濾了,唯有簷下銀鈴聲響。我看了那薰香銀球一眼,玉笙扶我進去時,迎面正好遇上亦是主僕兩人出來。
我倒是不在意,但那人看清我的容貌時,霎時驚得怔住在原地,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愣愣半響,口中遲疑地道:“二姐姐。”
我看著她心中微疑,玉笙卻聽得震住,上下打量著她,良久方才不可置信地道:“您是……凝
玉小姐?”
“是。”那人顯然有些激動,發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她看著我,急切而熱盼地道:“姐姐,我是凝玉,您不認得我了?”
我此時才仔細看了看她,眼前的女子大概二十餘的年紀,身著碧色織暗花竹葉錦緞綾衣,雲髻低挽,髮絲間統共壓著一枝雲腳珍珠卷鬚簪,其餘別無裝飾。真是天生芙蓉面,清索見天真。她肌膚白淨,眉目如畫,面龐中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溫柔沉靜,似乎亦是一名貌婉心嫻的女子。較之先前所見的龐徵雲,她更多一分輕逸柔曼,而龐微雲出身煊赫世家,家族教育賦予她貴族女子的端莊雅麗,而她更多的是一分小家碧玉的清新嬌澀。
聽她如此說,我心中一滯,顏凝玉,我對這個名字並不是全然陌生。莫非她就是我在顏氏的妹妹,也就是現在的靜妃。
“凝玉麼?我不記得了。”我容色淡漠,與她面上呼之欲出的殷切之情,截然相反。
她明光流轉的烏眸有一瞬的黯淡,玉笙見到氣氛冷了幾分,忙笑著出來打圓場道:“凝玉小姐莫難過,小姐病了一場,已經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她勉強淺笑著點頭,不免苦澀道:“這些我都知道。”
玉笙問道:“此處幽僻,凝玉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凝玉道:“前兩天賢女祠中走水,火勢不大,卻多少波及了嘉瑞大長公主的遺物,太后對此格外關心。無奈太后這些日子來鳳體違和,不能親自前來。靈犀夫人在太后跟前走不開,太后心知凝玉尚能算得有幾分細心,而且也無事,所以就命了凝玉前來查點。”
我無心聽這些,舉步走了進去。凝玉和玉笙見此,緊隨其後。我漫目君著,賢女祠,顧名思義,應是供奉歷代賢德女子之處。走入正門,只見房屋佈局清雅舒適,一廊一回,一草一木,皆是錯落有致。
凝玉見我不語,道:“姐姐,這整座賢女祠的規格仿造嘉瑞大長公主在北奴的繁逝故居而建,六年前,工匠就是根據返回胤朝的侍女口述描繪的圖紙,應該不會差別到哪裡去。”
我神色如常,可是玉笙乍一聽見“北奴”、“繁逝”,登時驚得整張臉都要駭白了,猛地竄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衣袖,道:“小姐,我們回去罷,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凝玉見到玉笙如此反常之舉,笑意淺淡
我一言不發,輕輕拂落了玉笙的手,在她焦銳的目光中,徑直朝裡面走去,凝玉雖不解我們二人舉動,還是疾步跟了上來。
我輕斂群裾,跨步踏進一間屋子。看見正中擺放著一座近乎觸頂的桁架,而桁架上是盤旋而上的一排一排的牌位,用粲然金筆描寫著女賢的名字,每個牌位前都亮著一盞蓮花狀長生燈,裡面盛著漣漣玉脂,摻和著磨細的沉香屑,輕邈的燭煙中浮動著一嗅恍若雲出遠岫的清香。
我看得發愣,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想深究,腦海中卻是空惘一片
站在身側的凝玉,抬首仰視高大桁架上的牌位,她道:“姐姐,這問是公主祠,此處供奉的是歷代和親公主的牌位。此外還有烈女祠,當年浣沁姨母殉夫自盡,牌值得以入烈女祠中饗食香火。
山口
玉笙的神色惴惴不安,似是驚懼,似是焦慮,一陣地搖晃不定,想說什麼卻是嚅動著嘴唇說不出口。
桁架上無數牌位和長生燈的燭光,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我們,我澀聲問遵:“這裡是公主祠麼?
凝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