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王府那邊風平浪靜,裡面的人傳出話都既是韶王因傷靜養。自從上次在沈府外偶遇後我與他已有多日不見。
想想他身上的箭傷已經無礙,可是難保有個意外。我思忖一番,還是決定偕同嫡姻前往王府中。
我進去的時候回了通報的人,徑自走過穿堂遊廊到了後面,遠遠地已經看見一樹蓊鬱茂盛的寒松掩著後面的屋子,皴裂的枝幹蜿蜒遒勁,那森沉沉的墨綠直要透進蒙在窗子上澄淨的綿紙中。
我走近了,聽見有輕微地人聲,於是放緩腳步。
隔著一層枯藤一層樹影看不清楚人形,聽見摸糊地傳來一聲:“王爺…兌了,要回帝都去。”
聽見這話,元君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我眼神示意將她擋了回去
這時有一男人怨聲道:“算r吧,王爺很多天之前就說了要回帝都,到現在還沒動身,一點回去的意思也沒有。”
“說穿了就是含不得……”一人正切切地說著,半句話就不知怎的掮滅了。
“先不說這個,王爺連日來臉色不好,你們可知是怎麼了?”
那人絮絮地說起來,“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把王爺受傷的事呈報到了那頭。太后她老人家急得不行,連下了數道懿旨催王爺回去,現在正為這事惱著。”
我上前走近一步,想聽得再清楚些,枯藤上密密地斜掛著昨夜的露水,輕輕碰到就成股地順著藤往下滴淌,“嗒嗒”地打落在石板上。
說話的聲音遽然小下去,我收斂神色,落落然地走出去,見到原先圍著的人都散了,僅剩下景平一人。
他朝我拱手見禮,我看了一眼遠處四扇緊閉的房門問道:“你家王爺在嗎?”
景平鎖眉沉思道:“可是王爺說了心煩,什麼人都不想見。”
我細挑眉梢,從喉底笑出一聲道:“既然如此,就煩勞您轉告一句,就說琅耀來過了,吃了閉門羹就走了。”說完作勢,拂袖就走。
“別別……”景平忙不迭攔在我前面,笑臉勸道:“小的怎麼可能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這什麼人裡面怎麼能包括您呢?”
我也不跟他計較,畢竟我曾害得他家王爺重傷,怕是從心裡有些不待見我。
走到房門前,他試著抬手輕推,發現競沒有關緊,緩緩地敞開一道極細的縫。眾人皆是退後。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聽見裡面“轟隆”的玉器碎裂的聲音。
我陡然一驚,當場眾人聞聲皆是屏息,景平已是臉色大變。
我“碰”地推開門走進去,這裡我來過,熟門熟路地繞過兩道垂拱珠簾門,就看見奕析意態閒閒地坐在一張紫檀四角虎首大臬後,正玩著套在大指上一枚羊脂白玉扳指。堅硬的澄泥地磚上橫躺著半截葵花青玉筆筒,還有零星的碧色殘骸碎片,幾支插在筆筒中的徐州細毫散落在地上,如披離橫斜的浸露花枝。
我神色平靜地俯下身將那半截筆筒撿起,青玉質地清透純明,雕飾繁複鏤空花紋,其上鏨刻兩排縝麗的篆文,勾劃細若蚊足,是毋憂拂意小的宮制字樣,毋喜快心,毋恃久安,毋憚初難十六個字,其底有小,看得出是件珍貴物什。
“怎麼非跟東西過不去,好好地偏要擲碎了它?”我雲渣風清地說道,起身時將那兒支細毫玉管筆一併撿了起來,一把插在流雲拔墨嵌玉八方筆筒中。
奕析裡面穿著團福暗紋的雲雁細綢寢農,搭著一件皮毛柔軟密實雪貂裘,未束冠,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他自從上次受了箭傷後,傷葑反反覆覆總未見大好,輕袍緩帶之下更顯出一分清減慵弱
“我可沒有扔它,不知是哪個沒眼力勁的下人,將這東西擱在了桌邊,手肘一碰就掃了下去”奕析懶懶地斜欹著彈墨彩紋錦面軟椅,頭也不抬地玩著扳指說道。
他兩指拈起那僅剩半截青玉葵花筆筒,又“哐當”一聲地放回桌上,賭氣般地道:“我若是有心扔它,怎麼可能還剩下半截沒碎的?”
“真不愧是兄妹,你跟端雩。”我刻意咬字強調道,忍不住曬笑,“當年我還在端雩身邊做她的侍讀女官時,這位小公主,遇上一點不順心心的事情,她就愛在自己殿中砸東西。拿那些死物出氣。不過她可不是隨隨便便地就往地上扔,舉件事兒說,我以前見過她拿著一塊尚好的徽墨往琉璃折角屏風上砸,兩樣東西都碎了,一群宮人侍從不敢勸,只敢低眉順眼地跟在身後收拾。”
奕析聽得出我話中明指端雩,卻暗藏著存心編排他的意思,不冷不熱地說道;“阿九怎樣你倒是知道得清楚,我卻是有些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