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晏英本是趴在那欄杆處探身到那荷塘上去逗魚,此時回頭臉上卻也不見半分尷尬,並不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麼秘密的樣子。
“大約——是長公主派人送去的醒酒湯頗具功效吧!”他咧嘴笑笑,起身把手裡剩下的半把魚食隨手丟回桌上的陶罐裡,也許是酒意並未完全散去,面頰之上還透著一絲靦腆的潮紅,卻是神態自然道:“朕是真的不勝酒力,提前離席更是無奈之舉,事關我大晏朝廷的臉面,長公主你該理解才是!”
他的話幾分真假秦菁並不十分清楚,但也許是他那張臉孔的本身就太具誆騙性,每每面對他時秦菁都能覺出幾分率真來——
說實話,她對這個感覺並不算太差。
晏英抖了抖袍子,大大方方的坐到旁邊的一尊石凳上,同時也對抬手秦菁做了個“請”的動作。
秦菁走過去,與他隔著半張桌子選了尊石凳坐下,對他倒是頗有幾分興趣,於是就主動開口道:“恕本宮冒昧,本宮一直以為以晏皇陛下的性情該是喜好些熱鬧的,怎麼今日反倒避開了中央宮裡那樣的場合,獨自一人躲在這裡逗魚取樂了?”
“尋樂之心乃是人之本性,以朕這樣的身份,強逼著自己去做那苦行僧一樣的人才說不過去吧?”晏英倒是坦誠,隨手拾起手邊的瓷器蓋子輕輕的叩著那陶罐細聽,那撞擊聲本來極輕,但夜色幽靜中入耳卻是十分清澈美好,他兀自玩了一會兒,抬眸見到秦菁還在等著他的後話,這才話鋒一轉噗的輕笑了聲,眨眨眼道:“湊熱鬧也要看時機,有些熱鬧摻和了無傷大雅,但有些——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今日這場喜事辦的太過順利秦菁本來就心生警惕,此時聽他一言更是心頭一緊,又多了三分防備:“晏皇陛下的意思是——”
“朕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看的玩的多了,跟公主殿下分享一下心得而已!”晏英猶不自覺,輕笑著又丟了那瓷蓋,往陶罐裡抓了一大把魚食揚起袖子用力往那池面上一撒,無數細碎的小顆粒密如絲雨凌空而下,那荷塘裡無數的錦鯉就有的躍出水面來搶食,水花四起頃刻就亂了這夜色中的似水的寧靜。
秦菁蹙眉看著晏英,總覺得他還有話要說,但遺憾的是盯了他半天他就是抱著陶罐趴在那欄杆上餵魚,再無後話。
秦菁等得久了也覺無趣,目光不經意的四下一掃卻見那邊的花圃對面蘇沐不知道何時趕了過來,正和旋舞交頭接耳的低聲說著什麼。
蘇沐會到這裡找她,定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秦菁略一失神,旁邊的晏英不知何時也已經注意到花圃那邊的動靜,他倒是不裝傻,而是很實誠的“咦”了一聲道:“那邊的人是來找你的吧?”
秦菁無暇與他繞彎子,也就順勢起身告辭:“本宮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同陛下一起賞魚了。”
“來日方長,公主殿下請便!”晏英爽快的點頭。
秦菁微微一笑,和他福身見禮,繼而轉身快步往那花圃對面走去,因為看到這裡還有別人,蘇沐並沒有急著迎過來,一直到她快到近前才兩步並作一步奔至她面前,沉聲道:“公主,出事了!”
秦菁微微抽了口氣,下意識的回頭再看眼那涼亭的方向,彼時晏英又已經趴回那欄杆上興致勃勃的埋頭往荷塘裡逗魚。
“公主——”蘇沐沉不住氣又喚了她一聲。
秦菁心神一斂,這才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是北靜王還是晏婗靖?”
“都不是!”蘇沐急急說道,目光之中滿是憂慮,“是柳太妃!方才他們在回北靜王府的途中突然聽到太妃娘娘的車輦之中傳出驚叫聲,待到北靜王折回去檢視時,掀開簾子就已經見到柳太妃嘴角滲血的昏死在車裡,而她隨行的婢女也嚇的魂飛魄散,什麼都說不明白!”
就說今日的喜宴辦的這樣順利不同尋常,果不其然還是出事了,柳太妃出事不足為奇,只是秦菁卻萬沒想到會是選在這個時機,不過眼下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她去細細琢磨。
“柳太妃怎麼樣了?死了嗎?”放下事情的因果不提,秦菁只是詢問現況。
“剛發現那會兒說是還沒斷氣,這會兒就不知道了!”蘇沐如實回道。
從時辰上看出事那會兒北靜王的車駕應該剛剛出了宮門不久,秦菁抬頭看了看天色,繼而問道:“他們人呢?回北靜王府了嗎?”
“沒有!出事的時候車駕才剛行到西市那邊,說是那會兒柳太妃命在旦夕,不得已,一隊人馬重又折返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