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亦跪在我面前,含淚道:“姐姐,若見了大哥給小弟帶個好——”
我不禁彎起嘴角,衝他暖暖一笑道:“知道了!”
隨即忍住奪眶而出的淚,轉身推門而入。
這是曦按照昱的遺願設計的一座庭院,小巧精美,完美如皇家園林。竹影婆娑中,溪水潺潺。
沿溪而行,兜兜轉轉,一縷似有還無的淡香隨風而來,順著那花香前行,又是一道月門,未及近,已看到後園倚牆而出的滿園春色。
門沒有鎖,小門無風自開,竟是鮮紅的杜鵑花樹熙熙攘攘擠了滿園。
花團錦簇中,一座小墓孤孤地獨立風中,墓前一再平常不過的青石小碑——
碑上無字,僅刻了一句:“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淚,潸然而下:“昱,你在哪裡?是不是,開啟墓穴就可以見到你?”
心中一陣劇痛,我知是那蠱蟲又來作怪了。
強忍著痛,上前伏在碑前,撥開機關上的浮塵,那是一方棋盤,已落一白子在上。
我試著揀了一黑子隨意落在一旁,只聽“喀嗒”一聲,黑子陷了進去。我再揀一白子放落於其上方,棋盤竟沒了反應。
再取黑子,亦無動靜,再換其他位置,亦無……
如此,過了許久,我竟漸漸忘了時間,幾乎反覆將棋盤的每個格子一一試了一遍!
可是,棋盤再也沒有動過。
正灰心中,忽然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對弈,怎可無伴?”
雙目相攜永不離
我疑惑地抬起頭,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只是少了那天下捨我其誰的丰姿——只因那睫羽蒙了塵,髮絲起了綹,紅唇亦失了色……
可,這一切也改變不了的,是那自信的淺笑!
“晚兒,我早說過,我,無論作為西門晨,還是東方晨曦,我對你說的話都算,我說了,我陪你去見昱,怎能這樣不守信?”
我呆望著他的唇一張一合,腦中一片空白:墨衣呢?這丫頭做了什麼,曦怎麼這樣快便追了過來?
正愣著,曦已蹲下身,拈過我指尖汗浸的白子,將其落在已方白子對角做一小尖,“喀嗒”,棋子再次陷了進去。
我不解地抬頭望向曦,那個位置我早已試過……
“為什麼?”
曦淺笑道:“既是對弈,二人落子,自然要力道不同。”
“唔……”我輕輕奴了奴嘴,暗道:“真傻,我怎麼連這樣簡單的問題都沒有想到。”
隨即,我不甘示弱地拈起黑子,繼續沉入棋局之中,落子防守。
曦卻不管黑子,繼續挨著己方白子對角落下,我圍棋棋藝本就不濟,這點基本功還是拜晨昱所教,只得步步緊跟防他做眼。
終於,到了邊界,無處可落,我猶豫地回望自己散落的黑子,不知所措。
曦輕握住我的手,道:“晚兒,這是昱弟所留棋局,你不知要做什麼嗎?如此一味防守,怎麼行?”
聞言,我忽而明白昱所立機關所在——
當年,他執子教我做眼,兩眼連起便是活棋,我說,那便像二人攜手而立,風雨不離……
念及此,我不再理會白棋,轉而經營起已方佈局,曦亦步亦趨,跟著防守。
終於,棋盤上出現了攜手而立的六粒黑子,一陣轟鳴聲自地底傳來,棋盤緩緩轉起,曦起身攜我立在雙眼之上。
隨著轟隆隆的機關旋轉之聲,腳下棋盤漸漸陷落,一陣悶悶的地穴之氣撲面而來。
我不禁有些怕,緊了緊曦的手,可又隨即想到石頭所言——這裡進來便再也出不去了!
念及此,我忙掙開曦的手道:“曦,不要,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曦卻自信地勾起了嘴角,猛地將我扣入懷中,道:“晚兒,你愛我!”
話音未落,他人已擁著我順勢躍下棋盤,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晚兒,我說過,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今生今世,你是我的,即便到了墓裡,我也要陪你到最後一刻!”
為誰淚湧為誰錯
忽而,身子猛地一頓,人已滾落墓底,棋盤亦嚴絲合縫地閉了穴口。
無邊的黑暗中,無聲無息,我猶豫地鬆開曦的手,顫顫地摸索著站起身,四處望去——
可是,除了曦的呼吸外,什麼都沒有。
我不禁有些急得欲落下淚來,邁步前行,腳下卻似棉一般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