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這才看清自己正趴在桌案上,案角豎著的那盞燭火已是快要燃盡渦塌下去了。
原來不過是個殘夢。
他揉了下自己有些發沉的兩個太陽穴,眼前彷彿還浮現著夢中她淚沾於睫的一雙眼。
她現在應該已經在錦帳合夢而眠……,只是,不知道她的夢裡有沒有自己?如果能再回到昨夜,他一定會緊緊抱住她的……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隨手拿了搭在椅上的外氅,出了營房。
夜雖然已是深了,但他現在毫無睡意,與其這樣一個人對著燭火發呆,還不如出去走一圈。
步效遠牽了馬,也不驚動隨從,迎了還有些料峭的夜風依次到四邊城門巡查了下,西、南、北三邊巡下來,等靠近東門之時,隱約聽見前方不遠處彷彿有動靜。
“步將軍,你來得正好!城門外剛才來了兩個人,看起來是貴**士的打扮。問他身份卻不說,只叫我們去叫你出來。這夜半三更的,哪裡有這樣道理?我不理,那人還很橫!”
值守城門的西戎士卒看見步效遠來了,一陣小跑迎了過來。淺。草。微。露。整。理
步效遠有些驚訝。
中昭的大軍今早剛離開,這時候了,有誰還會這樣折回來找他?難道是出了緊急軍情?
他立刻翻身下馬,匆匆登上了門樓向下望去,見城門外的陰影裡,依稀兩匹戰馬,邊上立了兩個有些模糊的人影。
“奶奶的,再不開門,等老子進去了,把你們的頭一個個扭下來當……”
熟悉的聲音。他怎麼會突然折回來?
“張龍!”
步效遠俯身下去,叫了一聲。
下面一陣沉默,很快,張龍就大叫了起來:“步效遠!你可來了!哎喲媽啊快開門,緊急軍情!”
步效遠驚訝萬分,心一下提了起來。匆匆下了城樓命人開啟了沉重的大門,借了城門邊高高挑起的燈籠,見張龍滿頭大汗在前,身後是個身材矮小的小兵,只是整個人被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
“軍中有事?還是公主出了什麼事?”
步效遠張口就問。
張龍抹了把額頭的汗,眼睛瞟了眼他身後的那小兵,苦著臉不說話了。
步效遠見他神色詭異,順著目光看了過去,突然驚呆了,一顆心怦怦亂跳。
那小兵微微從長得要垂到他大腿的袖口中伸出一隻纖白的手,微微撥開了蓋住頭臉的帽。
尖尖的下巴,明亮的眼眸。
“瓔……”
他失聲大叫,整個人幾乎沒跳起來。
她把指頭伸到唇邊,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步效遠生生把那個“珞”字吞了回去,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但是腳卻像在地上生了跟,只是看著她不住傻笑。
張龍見他兩個只顧對視,彷彿忘了自己,咳了一聲:“步將軍,軍情送到,兄弟我這就回去了。再不趕回去被人發現,兄弟我的人頭就不保了!”
步效遠意識到有些不對,剛想開口再問,張龍已是顧不得多說,急匆匆轉身出去翻身上了馬,身後那馬也跟著,一陣得得之聲響起,一人二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還看什麼,不讓我進去?”
她拉低了帽簷,低聲說道。
步效遠這才如夢初醒,急忙叫守城之人關了城門,牽了馬行了幾十步路,等身後的人看不見了,終於按捺不住,一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馬上,自己也是飛身上去坐她身後。
夜風打在面上,還有些刀割的寒意,他卻完全不覺。只是用自己的大氅將她緊緊包裹在懷裡,低頭就能聞到她的髮香。直到回到了自己的營房,將她抱了進去放在了床上,還是一種在夢中的感覺,有些暈頭轉向。
“你怎麼會回來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觸手一片冰冷,急忙捉住塞進了自己的衣襟裡捂住,這才抬眼看著她。
昌平本有些凍僵的手觸到他的胸口,立刻被一陣暖意包住,怕他覺到驟寒不適,剛想抽出來,突然又想起這人的愚鈍木訥,害得自己竟然放□段這樣大半夜地冒著寒風趕回來,心中一惱,不但不拿出來,反而伸到了他腋下。
“呆子,冰不冰?”
她不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他,笑眯眯問道。
步效遠搖頭,呆呆看她片刻,突然用力將她抱進了懷裡,唇貼上了她仍帶了涼意的額頭。
“瓔珞,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