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若真有個萬一,自己也是難辭其咎。
步效遠鬆開了王叔的肩膀,飛奔到了她住的寢宮之前,見內室寂寥一片,梳妝檯前半開的匣子裡斜斜掛著一支銜珠鳳釵,連那幅春被也還卷在床榻之上,彷彿她剛剛起身離開。
“步將軍,步駙馬,表哥將軍,步表哥……”
他定定望著那幅捲起的春被,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她在這裡嬉笑著捉弄自己的聲音,滿面嬌俏。而今他還在,她卻芳蹤難覓。
“這裡還是公主失蹤前的樣子,沒有動過,怕抹了線索……”
趕了過來站他身後的王叔訥訥道。
步效遠沒有說話,拿了她戴過的鳳釵,大步朝外而去。
憤怒過後,他在深深地自責,但是很快就中止了這種現在完全不需要的情緒。
昌平被人擄走,他一定要把她找回來。現在唯一的線索就只剩下了吳拓。他要從他的口中撬出追蹤的方向。
她必須要回來,哪怕這條救護的路會血流成河,踐踏出人間的修羅地獄!
***
第三天的中午時分,步效遠就趕回了距離武蘭一百多里的軍中。當他出現在西戎將軍的面前之時,他望著這雙佈滿了血絲卻目光炯炯的眼睛,微微地凜了下。
不過幾天之間,他彷彿化身成了另個人,不再是那個沉樸的駙馬將軍,而是一隻渾身隱隱散發著嗜血氣息的猛獸。
他很快就把情況交代了下。
果然如步效遠之前所料的,這邊停止追擊後,對方並沒有繼續逃離,只是遠遠地停駐了下來,每天不時衝過來挑釁一番,好幾次,吳拓甚至親自騎馬到了兩軍陣線中間,朝著這邊辱罵,叫步效遠出來決戰。
他還不知道步效遠已經在武蘭和西戎之間來回了一趟。
“今夜在陣地左右設下埋伏,明日我誘他再來,旗動而鼓,擊鼓而進,率中路合攻吳拓之兵,打他個措手不及!”
***
殘陽如血,天邊的紅雲翻滾,彷彿燃燒的猙獰的火。
當看到自己軍隊的兩側突然湧出殺聲震天的伏兵之時,吳拓有瞬間的失神。
自從武蘭一戰大敗之後,他帶著殘餘舊部潛伏在幽深的武蘭山中,知道翻盤無望,正打算去投奔從前與姬如流有相交的北夏,他得到了來自北夏的授命,繼續留著,等待後命。
沒了西戎和姬如流,他的身邊只剩一千不到的殘兵敗將,昔日勇冠三軍的吳拓,如今也只能看人臉色。
他一直等著,直到十天之前,等到了新的訊息,讓他去攻打武蘭,等戎陽援軍趕到,只許敗,不許勝,更不許放他們回去,要一直與對方糾纏,等滿十五天,他就可以撤離,趕去北夏。
他不清楚箇中緣由,但照辦了,覺得窩囊的時候,就縱馬到了陣中辱罵對方的上將步效遠,這個他仇恨的人。他希望能親手斬殺下他的頭顱。
今天也是這樣,他帶著身後的列兵到了陣中,像前幾次那樣舉著手中的戈戟大罵步效遠是縮頭烏龜的時候,他看見一匹快馬朝他飛馳而來,近了些,才看清馬上的是個盔甲森嚴的年輕男子,他的身後是排排的列兵。
“我是步效遠,你就是吳拓?”
他停在了距離他不過幾十步之外的地方,面容沉靜,看不出喜怒。
武蘭一戰,他沒有和步效遠正面交鋒過。知道他年紀不大,但沒想到竟然還如此年輕。
“正是吳拓!步效遠,你乳臭未乾,竟也到我跟前賣弄,趁早下馬求饒,本將軍饒你一命!”
吳拓哈哈大笑起來,但是接著,他吃驚了。
他看見這個年輕人竟然置若罔聞,只是咬著牙,猛地拔出了腰間的一柄厚背大刀,金鐵鏗鏘聲中,催動身下的馬就朝自己直直而來。
他彷彿離弦的箭,轉眼就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倉皇之下,急忙舉起手中的戟迎了上去。相格之下,他一凜。
這個姓步的年輕人臂力驚人,與他不相上下,無怪當初會令北夏世子受辱含恨而去。
幾番格鬥下來,吳拓的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年輕人的每一次出手,都帶了毫不惜命的凜冽和狂烈,但他卻做不到這一點。到了他這個地步,每一次出手都要先問值不值。
他想起了北夏來使的命令。不是打敗對方,而是拖住對方。
他立刻做出了決定,後退。
他虛晃一招想掉頭,卻聽見對方的陣營裡鼓點大作,然後,他的隊伍兩側殺出了密密麻麻的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