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知道喝水。餵了幾匙,乾枯的嘴唇好了許多。
第一次這麼近的打量他,若說龍章鳳姿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少了龍袍跟皇冠,他的清癯俊秀是如此耀眼。若是醒來時,那雙眼睛但凡是有些不可告人心思的人都要退避三舍的。只是對於自己,那種不屑也是從不掩飾的。寵溺和專寵是屬於那些善於邀寵的嬪妃們的,十四歲的小皇后怎麼也不會讓他有興趣的。
早知道這般結局,說什麼也不要做皇后。與其日日面對到無話可說,不若永遠給自己一個做夢的機會。至少在夢裡,他是那個看上去陰鬱卻不冷酷的少年。
“你盯著看什麼?”剛睜看眼,就看見一雙漆黑的眸子對著自己這邊。龍瑄炙沒好氣地問道。
原本就略帶紅潮的臉頰頓時緋紅:“臣妾在想皇上是不是該醒了。”
龍瑄炙支撐著坐起來,額上的帕子一下掉了下來:“朕醒了就該如何?”
樂暉盈撿過帕子,這時清雪正好端了清粥進來:“娘娘,奴婢把粥端來了。”
“嗯,拿過來吧。”樂暉盈指指面前的小几,旋即轉身:“太醫囑咐若是皇上醒了,可以進些清粥小菜。臣妾讓人熬了粥,皇上多少吃些。”
一股食物本生的香氣撲面而來,粒粒可見的江米粥和兩碟清淡的小菜放在面前。頓覺口齒生津食慾大開,接過她盛好的粥只是抿了一口就知道是坤儀宮的小膳房做出來的。
樂暉盈幫他布著菜:“粥只怕有些燙,皇上慢些。”
“你以為朕餓極了?”龍瑄炙津津有味地吃著那碟叫做豆腐松的小菜。
樂暉盈不語:任誰看見你的吃相都會說是餓極了。臉上依舊是恬淡的笑容:“是臣妾多嘴,皇上多心了。”
“什麼時辰了?”龍瑄炙吃完粥,清雪拿來漱盂給他漱口。
樂暉盈起身看看:“申正一刻了。”
“讓趙希把摺子拿過來。”自行披好外衣,龍瑄炙已經躋著鞋下來。
樂暉盈很想跟他說,這時候剛醒熱度也不是退得很好還是歇歇的好。只是看他估計是不聽人勸的,也就作罷:“皇上批折,臣妾告退。”
“朕手沒力,你給朕研磨。”坐到書案前,龍瑄炙不禁打了個寒噤。
“是。”答應了一聲,就看見趙希抱著一大摞奏本過來。
后妃不得干政,很古舊的話了。樂暉盈只是研著手裡的墨,看著墨汁一點點變濃。龍瑄炙專注地批閱著手裡的奏本,手裡的筆不時在硯池裡點點:“墨夠濃了。”
樂暉盈看趙希等人都在暖閣外伺候,只好親手沏了盞茶過來。龍瑄炙正好停筆,習慣性地端起茶盞撇去茶末抿了一口便放了下來。原本站在身側的人正拿了件氅衣過來:“你沏的茶?”
“是。”樂暉盈點頭。“嗯。”龍瑄炙嘴角不易察覺地翹了翹:“朕不冷,不用加衣服。”
“皇上風寒還未褪盡,雖然不冷也加上一件。”依舊把衣服遞給了他。
龍瑄炙接過氅衣披上:“等會兒就在這兒用晚膳。”微一抬眼看見她略微僵硬的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什麼了:“怎麼了?”
“沒,沒事。”樂暉盈只要想到溫火膳和那套繁瑣的程式,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龍瑄炙也不搭理她,繼續看著手裡的奏本。恰好翻到樂輝慡奏請回京的奏本,安王的奏本連在一起。韃靼蠢蠢欲動是他一直知道的事實,舉目望去滿朝上下從來都是樂輝慡在北疆彈壓這個事情。這時候回京給太后賀壽,為了什麼?還有一份安王親筆信要交給皇太后,兒子對母親的賀壽之禮?
“你二哥要回京了。”龍瑄炙只是寫下‘知道了’就放下這份奏本。
“他回來做什麼!?”平靜的嗓音分明透著喜悅。
“給皇太后賀壽,還要進宮面呈安王寫給朕和皇太后的親筆信。”龍瑄炙頭也不抬,對於遠在北疆的異母兄弟沒什麼多餘的好感。
對方沒有反應倒讓龍瑄炙驚訝,一下抬起頭卻看見樂暉盈一臉燦若春花的笑靨。看慣她恬靜平和的笑意,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奪人心魄的豔麗。
輕輕咳嗽了一聲,樂暉盈依舊沒有反應。龍瑄炙的臉迅速沉了下去,戴著白玉扳指的手指不耐煩地扣著書案。連續扣了兩聲,樂暉盈‘呃’了一聲:“皇上?”
指指手邊空了的茶盞,樂暉盈收斂起一臉燦爛給他續滿茶水:“皇上請用。”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以至於忘了身份。”平淡得有些出奇的語氣,說得人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