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兒不願,兒心裡太子只有一個!齊王不行、魯王不行、兒也不行!兒請以子繼二哥後。”官家一拍案道:“你懂個甚?!你那兒子才多大來?我一日歸去,你叫他靠著哪個?他出繼,便不是你的兒子了!是慈宮曾孫、中宮之孫!你能管得著他?好叫他再娶個陳皇后來?”說著便是喘氣。
趙王一愣,依舊道:“官既知,何不早行?二哥便也不用死了。”說便大哭。正哭間,慈壽殿傳了話兒來,叫官家與趙王同往。官家道:“你隨我來,到了慈宮,你甚話也不許說,與你茶水也不許喝,點心也不許食!”
趙王無畏,官家看得眼角直抽。到得慈壽殿,裡頭三個女人看官家便是淚眼汪汪,看趙王便是目欲噬人。趙王一絲兒不亂,一歪一倒上來,行個禮兒,官家還說:“你腿腳不便,免與皇后、淑妃行禮罷。”將二女噎得說不出話兒來。
皇太后卻細細打量這個從前不曾正眼瞧過的孫兒,越看越覺心口疼。他就活著噁心你!依舊是那拱肩縮背的樣兒,依舊是那細裡細氣的聲兒,連說話都還是一般的口氣。偏生是他害了二王,又成了僅存的一個皇子,先時太子薨,朝廷不狠計較,便因繼承大統之人要出自二王,今日因這般想法兒受益的竟成了這個兇手!
因果輪迴……皇太后也不由去想這四個字來。又鎮定了下來,說趙王道:“大哥、四哥往你那處去,閤家不得回還,你竟全須全尾,倒是好!”趙王無謂一笑:“我命硬哩。”聽得官家眼角一跳。皇太后拍案,又不知說甚好,那頭皇后、淑妃一齊哭將起來。此事不了了之,官家帶著他這兒子跑了。
皇太后並不肯幹休,說兩個侄女兒道:“就知道哭!今日之事你們也看著了,這個禍害,真個成了禍害了!使他活著,陳氏族矣!”
皇后道:“如之奈何?官家唯餘一子了……”皇太后板臉道:“那又如何?事以事此,你道他還能奉你如母?”皇后語塞,淑妃切齒道:“縱是身死,我也要叫他身敗名裂。”
淑妃一生,自以悲苦之情無以言表。官家是她姑母扶上位的,卻因有了元配,她只好做個妃子,先於元后生了兒子,便安慰自己:天下總歸是我兒子的,她便做了皇后又如何?未及說完,元后生了太子。熬到元后死了,自以能扶正了,又為大臣所阻了,弄來一個先前她都瞧不上的堂妹做了皇后,壓了他一頭。壓便壓,當成你與我守著位子了,弄倒了太子,大哥依舊是長子。哪知皇后又生了個兒子。
到得最後,他非但兒子沒了,孫子也沒了,一絲兒留戀也沒了,淑妃如何能不瘋狂?
淑妃咒誓要趙王死,引得皇后也惱了,官家身子大不如前,這幾年宮中一個嬰兒也不曾生下來過,連抱養一個都不成。此時若由著趙王得意了……李才人可是叫她們一道逼死了的。
三個女人抱成了團兒,又傳言出來,道是趙王害死了二王,趙王真個是命硬,先克太子、後克生母、繼克二王全家,若容他活著,下一個便要克了官家。
流言傳得極快,半日後街知巷聞,許多牆上都刷了揭帖,梁宿急調了禁軍,不消半日揭了個乾淨,京城中卻是人人知曉了。——人都不信是趙王做的。趙王聽了街上流言,卻又說:“他們對不起孝愍太子,孝愍太子去了,與孝愍太子死狀一樣,乃是因果報應。”眾人卻都願信了,實因兩宮待這太子不如二王好。
民間尚且如此,文武官員等更知悉內情。連同二王死狀、趙王宴請等一併都有訊息靈通的人打聽出來了。
洪謙張大了個嘴,一聲兒也發不出來,竟是傻眼兒了——萬沒想到趙王竟然如此果決瘋狂!他肯扶趙王,乃因與齊、魯二王實合不來,又趙王也不是那等陰狠之人。眼下……他簡直想哭,好似又回到了洪媽媽一家死的時候了。
我怎地這般命苦?遇上了這麼個人兒?官家又只有此一子,簡直非他不可!這可要如何找個下家?
愁的非止他一個,蘇正、梁宿等人頭髮原是花白,是再急不白了,卻開始往下掉來“渾欲不勝簪”。這些個人,原因二王薨逝想的也是趙王,然這等手段,不能不叫他們心寒。一個個往宮中尋官家:“怕是趙王做的罷?”這等老油條,聞著風兒便知上風頭站的是龍是鳳,如何猜度不出內情來?先時不知內情便罷,眼下知道了,哪怕唯餘趙王一個,這樣的人也不好叫他做太子了。
官家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那樣兒,已叫人猜著八分了。卻也不敢即說,若問罪趙王,官家便無子了。不問?如何能放心叫這樣一個人來做太子?不是趙王,又要如何善後?真個愁煞人!以蘇正的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