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這個,酈玉堂尚要修書一封,去京裡,使家中知曉,再往宗正處報備,待成親,好將玉姐名字往玉牒裡添上。及十年一修玉牒時,重整入冊。
眼下且不急京中事,先將此處文書做好即可。兩家父母連同媒人都到洪宅來,寫訂婚書,畫押,旁人還要往衙裡走動,酈玉堂自家便是江州的府君,此事最是方便不過。
九哥亦隨父母來,悄悄兒將眼張望,卻不曾見著玉姐,反叫八哥戳他一指頭。玉姐實則在簾內,只待訂婚書寫就,申氏將帶來的定禮與了洪家,自將一雙金鳳簪與玉姐插上頭,才是全了禮——卻不好叫他見著。
眾人依次書名,可憐官媒人,原該兩處牽頭兒的,如今只好做個看客。做人父親的,兒子定婚,自然要檢看婚書,開啟一看,酈玉堂只覺渾身叫泡進了熱水裡,泡得連骨頭都酥軟了。將那薄薄紙兒拿起,細細看了一回,猛地跳將起來,坐下椅子都叫他仰倒了!
蘇正!
酈玉堂幼時在京中生長,彼時蘇長貞尚未入京,待蘇長貞入京,吳王為生活計,又拖家帶口赴了外任。酈玉堂長大,卻一向在京外,故不曾識得蘇正真顏,常以不得親見蘇長貞為憾事。他識得蘇先生字跡,細細一對,怎能不又驚又喜且疑?
這般形態,恰與他兒子九哥有得一比。九哥知曉意中人是女非男,且母親即時便與他定下媳婦兒來,便是這般心情——樂得簡直不知道要怎生是好!
酈玉堂抖抖索索,只把眼睛看向蘇先生:“先、先,先生便是蘇正蘇長貞?”
齊同知也是個不曾見過京中蘇先生的,聽酈玉堂如此問,也一驚:“這個蘇正,便是那個蘇長貞?”酈玉堂寶貝一般取出高價收來的蘇氏真跡:“看看看看,還能有假?”取得如此順手,乃是幼子放定,親家洪謙又得他心,他咬牙拿出珍藏字畫來充一充門面。
齊同知字兒寫得比上司好,然書法上鑑賞卻又不如酈玉堂,且奉了上司親家之命去權充個媒人,有正事要辦,聽酈玉堂提醒,方細細看來。看完便倒抽一口氣兒,兩眼一翻,險些昏了過來。他進士出身,讀書人,眼睛裡能看得起的便少,值得崇敬的更少,蘇先生便是這其中之一。
蘇正蘇長貞,仕林之中大大地有名,才學不消說,人品也是值得敬重的,滿朝上下,自不是人人都喜歡他,然再討厭他,也說不出他德行不好來。遠的不說,近處便有一個例子。洪謙與蘇長貞相看兩相厭,恨得想擰斷他那小細脖子,恨得一口一個蘇半仙兒,也得說,這蘇先生倒真不曾辦過什麼錯事兒,沒心過什麼壞心。恰相反,此人急公好義,剛正不阿,又不畏權貴,還以誠待人,真真是個好人。
這樣一個人,還是帝師,還畏外戚之勢,一力盡忠,又一心維繫正統,真真是天下名士。能梗著脖子請官家將繼後所出的魯王弄出宮去,能不看太后與皇后的臉色,該參的參該罵的罵,實是個正人君子。且一筆好字,哪怕銷聲匿跡,哪怕官家為太后所擾不得不請他離京,哪怕他現下只是個白身,一幅好字兒還要幾百兩銀子。
端的是天下聞名。只可惜雖然得罪了陳氏外戚,卻不曾有人圖影天下,通緝於他,他的長相,未見過的人自然無從知曉。
酈玉堂與齊同知親家兩個,你看我、我看你,簡直不敢相信!酈玉堂便問洪謙道:“親、親、親家,這位可是那個蘇先生?”
洪謙無聊道:“我家便只有這一個蘇先生,不知那個蘇先生是誰。”蘇先生眼見他學生的放定禮將要變成認親禮了,腰間拿出一方私印來:“驗明正身,可放定否?”
(我必須要插播一個場景:酈氏父子&齊親家:=囗=!救命!拿人家先生的字當定禮神馬送過來的,蠢爆了啊!)
齊同知話兒也說不順溜了,眼神兒發直,問蘇先生道:“是是是是,您不是這家、家、家裡西席,教、教、教這府上小娘子的?”
酈玉堂兩腿一軟,齊同知忙扶起他來。
酈玉堂忙將兩個手掌在身側衣服上擦了兩擦:“定定定!必得定!”說到最後,幾要嚷將起來。又扯過兒子九哥,令他拜會蘇先生。洪謙險要氣得將這親家與那先生一齊掐死。
九哥自是知道蘇長貞的,蘇先生為人,誰個不讚一聲好來?早經聽得呆了,幸爾他面上不甚顯,前後搖一搖,又立住了,面無表情去看酈玉堂,只見他爹滿臉潮紅,知道的是說他見蘇先生,不知道的,還道他……咳咳!實在有些兒不雅相!
忙將他爹扶得立正了,先往洪謙面前拜上一拜,洪謙眉頭一展,笑道:“好孩子。”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