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母皇整治過的外戚亦不在少數,獨獨她這一脈多年來似是相安無事。初蘭明白,這絕非因為母皇寵愛她或是父王,不過是因為在母皇心中一個貪財的外戚遠比一個戀權的外戚要無害得多。故而這麼多年母皇才一直放縱趙家大肆斂財。
只是現在,母皇終於不能容忍了嗎?
初蘭細想,似是明白了母皇的心思。母皇或許並不在乎趙家斂了多少財富,但卻在乎趙家足扼南方數省經濟命脈的能力。單看趙家這次收糧,短短十幾日,便使得南方數省糧價升了五倍。憑著這樣的實力,若是圖謀不軌,有意哄抬糧價,那可真是能夠動搖國本的了。
初蘭不得不歎服母皇的謀略。母皇這次讓她去商澤籌糧,明裡可解前線斷糧之近憂,暗裡可解趙家勢大之遠患,實在是一步妙棋。
趙黎才一口氣說完,但見初蘭默不作聲,臉色似是越來越難看。良久,才似從沉思中醒過神來,只開口道:“既然如此,這糧就別收了。”
趙研以為是趙黎這表白的話惹了公主不快,忙道:“公主萬莫擔憂,雖說有些難辦,但終歸還是能辦的。公主是趙家的天,趙家即便是傾家蕩產,只為了公主也是心甘情願的。”
趙黎見此,心中卻有些不忿,她們姐妹倆一心為了她著想,即便是傾家蕩產也要幫她辦了這個差事,怎麼如今她不過說了些實話,卻也沒有抱怨的意思,這公主倒是不高興了?枉費了她們一番苦心。
趙研看出了趙黎的心思,緊著給她使眼色。趙黎只悶悶的不說話。
初蘭見這二人這神色,估摸著她們還是誤會她了,她想解釋,只是有些話她能說,有些話她卻是不能明說的。只道:“姑姑怕是誤會本宮的意思了,本宮的意思,這差未必辦不成,姑姑們也不必急著給本宮鋪路。”
趙研面露喜色道:“莫非公主有了籌糧之法了?”
初蘭心中苦笑,哪裡就能有什麼法子了呢?
正此時,有人進屋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來人正是畫眉。
“什麼事?”初蘭道。
“稟公主,今日路上救下那個少年剛剛醒了。”畫眉道。
“哦……”初蘭道,“說什麼了沒有?”她眼下其實並不怎麼關心那個少年,只是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趙研的話,也只得隨便找個事兒岔開了話題。
畫眉道:“回公主,那少年情緒穩定後,奴婢與他聊了兩句。原來他是商澤人。”
商澤?這不由得激起了初蘭的興趣。
畫眉繼續道:“據說是他家夫人有意納他做小,被府上的老爺得知後,把他攆了出來,如此還不算,還一路派人追殺,要取他性命。”
“啊?就為這點小事就要人命?”初蘭道,“不想商澤竟有這等妒夫,真真是沒了王法了。”
見初蘭皺眉,趙研在一旁搭話道:“公主莫腦,其實,這種事兒在商澤倒也不足為奇。”
初蘭望著趙研,詫異道:“怎麼商澤皆是濫殺之人?”
趙研道:“臣並非此意。只是這商澤的男人們比較強勢,容不得妻子娶小,細數下去,整個商澤的大戶人家,竟是沒有一個納側室的。若說哪家的老爺因夫人娶小而起了殺人的念頭,在商澤,倒也不是什麼奇事。”
初蘭道:“怎麼當地的官府不管的嗎?”
一旁的趙黎道:“如何管呢?那些當官的也全是男人。”
趙研接話道:“公主有所不知,咱們平陽這個地方自古以來就有重財輕權的傳統,這其中由數商澤更甚。商澤的女子們少做官多經商,故而商澤本地的官員幾乎都是男人,只是日子久了,卻竟是成全了商澤男人的強權,不論是在家還是在外,也都是男人做主。女人們雖然也有怨言,但這麼多年已成了傳統,一時間卻也改變不了了。故而也就有了外邊常傳的商澤陽盛陰衰的說法。”
初蘭:“本宮到也曾聽說過商澤陽盛陰衰的說法,不想竟是真的。”
趙研繼續道:“公主此去商澤,說是向那些富賈鉅商籌糧,其實,臣的意思,倒不如直接去找她們的男人,也就是商澤的地方官員們。只要他們鬆口,這糧也便是能籌到了。如若是勸服不了這些男人,即便是勸動那些女商,怕這糧也是難到手。都說是出嫁從妻,妻子本應是一家之主,是男人的天。然這商澤卻真真是本末倒置了。”
初蘭挑眉,怎麼這後兩句話這麼耳熟?
略思量,忽啞然失笑。心中暗暗嘆道:林景皓啊,林景皓,本宮真真該把你塞在包袱裡帶來。
趙研趙